第二十一回 扇子厅扶乩问神意 总督府设宴斩狂人(第4/7页)

邵大侠一番奚落,刺得胡自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拿眼横着邵大侠,悻悻说道:

“我会给皇上写折子辩冤,这劣质棉衣与我胡自皋没半点干系。”

“如果胡大人能为自己开脱得一干二净,我邵某当然高兴,我这个人,一辈子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只是,”邵大侠话锋一转,又道,“胡大人,邵某担心你有口难辩啊!”

“这个不用你邵员外担心,本官自有办法。”

“靠冯公公是不是?”邵某一语中的,直剖胡自皋的心思,“胡大人,我知道你这巡盐御史一官,是冯公公赏给你的,他是你的后台,这也是路人皆知的事情,但此一时彼一时也,眼下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胡自皋虽觉得邵大侠的话不无道理,但他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兀自斥道:

“你邵员外一天官也未曾做得,哪里懂得官场之事。”

“溜须拍马,投机钻营的事,邵某虽不会,但官场之尔虞我诈,口密腹剑的现象,我邵某还是略知一二。”

胡自皋此时最怕听的就是这样的话,于是,又心虚地问:“你说说,我为何就要死心?”

邵大侠分析道:“胡大人你想想,如果冯公公保你,你怎么可能这会儿会呆在这阴暗潮湿冷似生铁的大牢里呢?”

“那是因为有圣谕,要拿我问谳。”

“请问圣谕是从谁手上出来的?司礼监掌印是皇上跟前的第一号近臣,就掌着传旨之责,冯公公若是帮你,这道谕旨还出得来么?”

“那你说……”

“依我看,冯公公明哲保身,权衡利弊,早把你丢了。”

胡自皋听罢,沉默了一会儿,冷笑着说道:“他岂能丢我,他就不怕问谳之时,我把他的把柄兜出来。”

“什么把柄,无非是收下了你送给他的贿银。你若真的兜了出来,恐怕命都保不住了。”

“你别吓唬我。”

“邵某绝没有吓唬你的意思,自古至今,官场上大权在握的人,为保自身,杀人灭口的事还做得少吗?”

听得“杀人灭口”几个字,胡自皋头皮一炸如遭雷击,顿时两腿一软瘫坐在地。瞧他那副熊样儿,邵大侠心中甚是鄙夷,暗自嘀咕道:“腐儒不可与论道,贪官不可与论德,真乃至理也。”但鄙夷归鄙夷,他仍为胡自皋谋划道:

“胡大人,你倘若肯听我邵某的建议,兴许事情还有转寰之处。”

“请讲。”胡自皋扬起头来。

“我想你我既是钦犯,这案子就不会拖延,或许明日就要过堂,无论刑官如何拷掠逼问,你只守住两条就行。”

“哪两条?”

胡自皋又从地上爬起来,把身子贴近栅墙,眼巴巴地看着邵大侠。

“第一,千万不要攀扯冯公公和武清伯,皇上不会因为你检举了他们而赦免你的罪行,相反,他们会尽快把你处死。第二,你为我特批盐引的事,你一口咬定,是我邵某设局要挟你,你从中没有获得一两银子的好处。你既没有贪墨,对你的惩处就不会重到那里。”

“你不会攀咬我?”胡自皋狐疑地问。

邵大侠淡淡一笑,回道:“我反正是一死,多承担一点罪过,又有何妨?”

“邵员外,你真是天地间的伟人。”

胡自皋眼圈儿一红,说话喉头发哽。当夜无话,第二天如邵大侠所料,南京刑部右侍郎史大人升堂,对胡自皋与邵大侠分别进行了谳审。胡自皋按头天晚上商定的计策,将一应责任全都推到邵大侠身上。再加上胡自皋的家人托关系在史大人身上使了银子,因此这位史大人倒也没怎么为难他。问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提审,每日里任其在监狱中吟诗作赋。对邵大侠则不然,一来他是“首犯”,二来他又摆着个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好汉架子,不肯低声下气打通关节,因此史大人第一次过堂,就对他用了酷刑,除了用拶子拶烂他的手指,还弄了一个六十斤重的大铁枷给他戴上。邵大侠牙齿咬出血来,也不肯哼一声。史大人一心想让这个“强项之徒”讨饶,却没有想到他臭硬如此。第二次过堂时,史大人捋着胡须,很优雅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