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战争 1592(下) 终章 帝国最后的荣耀(第2/7页)

连续多年财政不出赤字,这哪怕是放到现在,也是相当了不起的成就,有兴趣的可以去查查政府工作报告,看看能有多少财政年度做到没有财政赤字的。仅此一点,就可见明廷财政形势如何。

到万历十年,明廷仅太仆寺一处的存银就达四百多万两,加上太仓存银,总数不下七、八百万两,太仓存粮亦可支十年之数。这还只是部分府库存银,别的府库还没计算在内。再说朝鲜战争这七年里,不是光支出没收入,日常的赋税一直在收,因为即便有收支不平衡,即使只以库银存量计算,以万历前期的库银结余,应付起来也不是大问题。

其实明代朝野对朝鲜战争抱怨不绝,最大原因有二。

一是绝大部分朝臣及清流都认为此事和明朝无太大关系,因此态度极其消极,一直到开战,北京朝中也就万历和石星两人是明确表态支持的,其他几乎全是反对态度。在这种情况下,钱粮不够靡师耗饷的言论当然充斥了大明整个朝野。

再一个原因则是,万历朝“争国本”等一系列政治事件的爆发,导致万历和整个外廷形成对立,于是形成了几乎只要万历支持和主导的,外廷和清流舆论就当然要反对,就说不好,至于真正的实际情况,没多少人关心。而当时记录这一战争的文人笔记,又大都出自与万历对立的清流一派,对朝鲜战争的主流评价是什么样,也就可想而知了。

有明一代,皇帝花钱是一直受外廷制约的。如万历七年万历向户部申请十万银给光禄寺,以备御膳开支,结果被张居正打回,不但不批,还停了宫里上元节的花灯和烟花费。

万历在张居正死后,开始向各地派太监征收矿税银,这事很有名。

万历收的这钱,是直接入内库的内帑,是皇帝的私房钱,外廷管不了。这其实是对外廷制约他花钱的一种反抗。因为明朝时候,皇室除一些皇庄田产之外,并无其他专项财政来源。如内库的主要收入金花银,其实不能算皇室专项用银,因其来源是江南等地的田赋,也属户部管理的范畴。一直到明末,户部一直都可以也确实对此在进行干预和管理。

历代文人对万历征收矿税银的做法都大加鞭挞,说其横征暴敛搞到民不聊生,那么万历到底收了多少钱呢?这里有两种说法,一说是自万历二十四年到三十二年,总共收了三百万两;一说二十五年到三十四年,合计收白银五百六十万,金一万二。

这两个数字,低的年均为四十余万两,高的数字也就一年收五十六万两白银,金一千二百两。如果加上浮动的加权数,差异不大,应该是合理的均数。

这个数字很大么?不算大,这事的性质按现在的说法,叫政治影响恶劣,社会舆论反应强烈。万历真正搜刮的钱财数目,对明朝整个财政来说,其实倒并无太大影响。我们经常看见的说其对经济数十年的摧残导致了恶果云云,其源头基本都来自明朝对万历怨念巨大的那些文人们没经过计算的主观臆测。如搜刮亿万这种夸张的文学修辞记载,就更不用说了。

那么,万历收上去的这些内帑,是干什么用的呢?

其实挺简单,首先是用于皇宫吃饭和各种生活开支。据邱仲麟先生对光禄寺宫膳底帐《宝日堂杂钞》的整理和考据,发现除负担整个宫廷所有人员含皇帝、后妃、宫女太监的吃饭问题外,万历还得请客。如每天“外廷入内工作的翰林院官、文华殿官、医官、教习官、起居注官、兵部主事等”这些人的工作餐,也是要归万历开支的。

以万历三十九年正月为例,宫廷膳食此项开支为一万两千余两,日均下来是四百二十一两,吃饭人数为一万人左右。月人均一两二的膳食,确实吃得比一般老百姓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