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面目全非(第2/3页)

他有五千天下少年,那千几百万丁口的天竺数百国,统统都是土鸡瓦狗。

让程处弼讲个道理出来,他不懂,也讲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但是,他却很清楚,贞观二十五年的西域少年,是愿意为了汉人,为了皇唐天朝,前赴后继、死不旋踵。历朝历代都不缺少死战到底,甚至战至最后一人的强军。

但是,历朝历代,从来没有死战到底,战至最后一人的当代少年。

这就是区别,这就是当下。

而这一切,程处弼不认为是圣人可汗、贞观大帝带来的,只会是曾经的长安少年之首,只会是他的兄长张德。

“将军?”

见程处弼怔怔出神,亲兵小声地喊了一声。

程处弼抬抬手,笑道:“你可知老夫当年成名,是因何事?”

“莫不是征讨且末?”

程处弼摇摇头。

“攻灭疏勒?”

程处弼依然摇摇头。

亲兵想了想,“莫不是旧年在安北都护府,镇压漠北诸部?”

程处弼还是摇了摇头。

亲兵顿时一脸好奇,左右看了看同样都是一脸纳闷的袍泽,便道:“将军,下走实在是猜不着。”

“哈哈哈哈……”

程处弼指着伊水指着津渡关桥,笑道,“跟这水这桥,倒是有些干系。”

回想当年,一曲灞桥之上的“长亭外,古道边”,《送别三叠》力压《阳关三叠》,至今还是传唱不息。

平康坊中的老派都知,骗那些个中年老汉口袋里的华润飞票时,便是愿意唱这十多年前的老歌。

一首怀旧金曲,赚了不知道多少江湖老汉的辛酸泪,回忆重重往事,悲从中来,不由得舔舐伤口,掏钱的掏钱,呜咽的呜咽。

亲兵们面面相觑,显然不晓得这里头到底有啥关系。他们大多年纪都不算大,上了岁数的亲兵,也早就外放别处做官,鲜有还跟着程处弼吃肉喝汤的。

见年纪轻轻的亲兵们一脸茫然,程处弼也只是笑而不语。

“老夫少时恶名,可知因何而变?”

亲兵们这时候一个个兴致勃勃地开口,有人嚷嚷道:“定是‘程立雪门’故事,比那‘负荆请罪’‘孔融让梨’还要厉害。”

“甚么鬼话,这如何是叫厉害?”

“那就是厉害!”

“你懂个卵……”

几个亲兵正在争论,程处弼却是颇为高兴,“程立雪门”的典故,说的就是少年能知错能改,对友情极为珍重。

所以如果不出意外,哪怕程处弼没有成为西军悍将,数百年之后,那时候的当代少年,翻开手中的课本,大概也是要学一学贞观朝程某人的道德节操。

情不自禁地又开始想当年,程处弼拂须一叹:“焉知时运何如?”

至于血淋淋的“程门立雪”,大概会和“杀鸡儆猴”放在一块来说吧。

如今敦煌宫那里的青皮流氓,逞凶斗狠的时候,都会恶狠狠地攥着家伙环视一周,然后放出经典狠话:今日某家让尔等领教一番,甚么叫做“程门立雪”!

狠话放完,就是拎着砍刀开始放血……

一个人活成了历史的一瞬间,着实有种莫名的爽感。

程处弼任由秋风吹打,心境却是相当的超然。

只是远处的仪仗越来越近,那刚刚熄灭的心潮澎湃,顿时又旋即而起。

良久,只听马蹄声阵阵,不多时,就有数十骑冲到伊水跟前,程处弼定睛一看,只觉得为首之人有些眼熟。

还未打量清楚,就见对方手中鞭子卷了个圈儿,冲自己遥遥一指,高声喊道:“可是务本坊小霸王程三郎当面?”

“嗯?”

程处弼哈哈一笑:“你是哪家猪狗,也配同某说话!”

“猖狂,可敢同某赛马一程?”

“牵某‘夜飞电’来!”

“它在武汉过得舒服,怕是不愿来了。”

“当真是畜生,背主忘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