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3/5页)

“当然咯,我曾经也有过这样的念头,想干脆收摊子搬到西部去。那儿的人们要是事先不了解真情,也许不会发觉我是犯了罪,在竭力为自己开脱呢。不过——哦,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搞了这么一个制酪场,实在舍不得把它扔掉,另起炉灶,拖着碧雅和小孩子搬到别处的小棚屋去。哦,人们就这样劝我们别走!他们还撺掇我们要省吃俭用,攒钱买房子,我的天哪,他们就把我们劝服了。他们知道我们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干有损于——这又该怎么说呀——哦,有损于陛下尊严的事儿,我说这话的意思是,他们知道我们不会暗中嘀咕着,说我们要是有一个合作银行,就是没有斯托博迪也能活得下去。哎哟哟,只要我能坐下来跟碧雅一块儿打打纸牌,对奥拉夫乱吹一通,说什么他的老子从前在森林里的历险经过,以及他怎样诱捕一只又大又白的猫头鹰,又怎样知道保罗·班扬246的故事,即使他们把我看作无业游民,我也不在乎!说实话,我念的想的都是他们娘儿俩。我说,我说一件事给你听,可你一个字都不要跟碧雅说:等那两间披屋一搭好,我还要给她买一架留声机呢!”

后来,他说的话果然兑现了。

碧雅一面忙着干家务活——洗衣服、烫衣服、补衣服、烤面包、掸尘土、做果酱、拔鸡毛、油漆水槽等,这些活儿尽管累得她筋骨酸疼,但她和迈尔斯本是恩爱夫妻,水乳交融,所以还是感到特别有劲,并且富有创造性——一面听着留声机上播放的歌曲。瞧她那种欣喜若狂的劲儿,简直同暖洋洋的圈栏里的母牛差不多。新盖成的披屋,楼下是厨房,楼上是卧室。那个原来只有一个单间的小棚屋,现在被改成小客厅,里面摆着一架留声机、一张有着真正皮座面的金黄色橡木摇椅,此外还有一张约翰·约翰逊州长的照片。

7月底,卡萝尔又上伯恩斯塔姆家去,希望顺便跟他们谈谈自己对“比弗斯兄弟会”、卡利布里夫妇和乔雷莱蒙小镇的观感。她看见奥拉夫正躺在床上,因为有一点儿发烧,神色显得十分不安,碧雅脸上红通通的,仿佛也有点儿头痛脑涨,但她还在手脚不停地忙着干活儿。卡萝尔就把迈尔斯叫到一边,急切地问他:

“看来他们娘儿俩好像都不大舒服,这是怎么回事呀?”

“他们在闹肚子。我本来想请肯尼科特医生来看一看,可是碧雅心里觉得医生不怎么喜欢我们。她认为医生之所以感到不高兴,也许就是因为你常常上我们这里来串门。这可真叫我急死了。”

“那我马上回去叫肯尼科特医生来。”

她面有忧色地俯身去看奥拉夫。他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好像已经凝滞不动似的。他一面呻吟,一面用手擦额角。

“他们恐怕吃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她开口问迈尔斯。

“可能是水不干净。我跟你说,我们平时总是过街到奥斯卡·埃克龙家的那口水井去打水。但是奥斯卡见了我就唠唠叨叨,说个没完没了,不外乎说我是个财迷,舍不得花钱给自己挖一口井。有一次,他对我说:‘喂,你们这些社会主义者真了不起,只会掏别人家的钱包——饮别人家的水!’我心里明白,如果他老是这样挖苦我,准定会吵起来,而一吵起来,很可能闹出乱子来,那时恐怕我会按捺不住,在他脸上打一拳头。尽管我乐意付钱给他,但他硬是不肯收,他宁愿找岔子来嘲弄我。于是,我就上洼地那边费杰罗斯太太家的那口水井取水,也许那里的水并不怎么干净。这会儿我正打算今年秋天挖一口水井呢。”

卡萝尔听他说话的时候,眼前突然浮现出来的仿佛是猩红热这么一个可怕的字眼。她赶紧一溜小跑,奔到了肯尼科特的诊所。他神情严肃地听她一讲完,就点点头说:“我马上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