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妾(第3/5页)

过了几天,刘洞九的夫人打发两个仆人来到汾州。途中,一个仆人说:“听说狐夫人的犒赏特别优厚,希望这次去得到的赏金,可以买件皮袄穿穿。”他的这些话,狐妾在衙署中早就知道了,她对刘洞九说:“老家派来的人快要到了。可恨那个贱奴才太无礼,我一定得报复一下。”第二天,那个仆人刚刚进了汾州城,头就剧烈地疼痛起来,等到衙署时,仆人抱着头大声哀叫。家人们都想给他吃点儿药什么的缓解一下,刘洞九笑着说:“他这病不用治,到时候自然会好的。”大家都怀疑他是不是得罪了小君,那个仆人也自忖,我初来乍到的,连行装都没有解下,我这罪过是怎么犯下的呢?在拜见狐妾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没有失误,就随便往地下一跪,膝行到帘外哀恳。只听帘中有人说道:“你称我为夫人,还算不错,为什么还要加个‘狐’字呢?”仆人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就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狐妾又说:“既然想得个皮袄,为什么还那样无礼?”稍过片刻狐妾又说:“你的病好了。”话音刚落,仆人的头痛顿然消失了。仆人拜别后正要往外走,忽然从帘中扔出一个小包,只听见狐妾说:“这是一件羊羔皮袄,你可以拿走了。”仆人解开一看,是五两银子。刘洞九向仆人询问家中的情况,仆人说家里都挺好的,没什么事,只是有一天夜里丢了一坛酒。刘洞九一核对丢酒的日子和时辰,正是狐妾取来瓮头春的那天夜里。从此以后,家人们都十分敬畏她的神威,称她为“圣仙”。刘洞九还为她画了一张肖像。

当时,张道一正担任提学使的官职,听说狐妾神异不凡,就以同乡朋友的名义来到刘洞九府上,想和狐妾见上一面。狐妾拒绝了他。刘洞九把狐妾的画像拿给他看,张道一却硬要把画像带回去。张道一回去以后,把狐妾的画像悬挂在座旁,每天早晚都对着画像祷告说:“以你的美貌,到谁那儿还不行?却委身给那个白胡子老头!我哪一点都不比刘洞九差,为什么不光临我这儿一次?”狐妾正在衙署中,忽然对刘洞九说:“那个张大人太无礼了,看我要稍稍惩罚他一下。”一天,张道一又对着画像祷告,忽然觉得好像有人用界尺猛击他的额头,头痛得好像要裂开一样。张道一大为惊惧,马上派人把狐妾的画像送了回去。刘洞九诘问张道一的家人为什么把画儿送回来,张道一的家人隐去了真情而胡乱应对了一句。刘洞九笑着说:“你家主人的额头是不是疼痛了?”张道一的家人看隐瞒不住,这才把实情告诉了刘洞九。

不久,刘洞九的女婿亓生来了,也想见狐妾一面,狐妾坚决拒绝。亓生不肯,再一次坚决求见。刘洞九就劝狐妾说:“女婿不是外人,为什么坚持不见?”狐妾说:“女婿来拜见,我必须要有所馈赠。他对我的奢望太高,我自以为无法满足他的期望,所以才不愿见他。既然他一再求见,就答应他十天以后再见。”十天以后,亓生来到狐妾的房间,隔着布帘向狐妾作揖行礼,并致问候。他隐隐约约看不清帘后狐妾的容貌,又不敢死盯着看。等到告退的时候,走出几步开外,他还在回头看。只听狐妾说道:“阿婿回头了!”说罢,“哈哈”一笑,那声音就像猫头鹰的嚎叫,令人恐怖。亓生一听,吓得两腿发软,摇摇晃晃地就像失魂落魄了一样。亓生从狐妾那里出来,坐了好一会儿,心神才稍稍平静下来。这才说:“刚才听见她的笑声,就像听见一声霹雳,竟然感觉到身体好像不再是自己的一样。”过了一会儿,丫环来了,她奉狐妾之命,送给亓生二十两银子。亓生接过银子对丫环说:“圣仙每天都和我丈人在一起,难道不知道我一向挥霍无度,不习惯花小钱吗?”狐妾听了这话说:“我当然知道他的品行。可是正赶上家里没钱了,前些日子我们结伴到汴梁,汴梁被河神占据了,到处是一片汪洋,金库也淹没在水中,我们钻进水里各自捞取了一些银子,怎么能够满足他这样无厌的贪求!况且,即使我能够给他丰厚的馈赠,恐怕他的福分太浅,还受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