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特·施那夫斯奇遇记(第3/5页)

于是,他脱下尖顶盔,因为怕那尖顶会暴露自己,然后小心翼翼把头探出了藏身的地沟。

四周,远远近近都没有一个人影。在右边的远处,有一个小村庄,屋顶上炊烟缕缕,这就表明有人在做饭!在左边的远处,一条林荫路的尽头,有一座巨大的城堡,它的两翼是高耸的塔楼。

他就这么一直等着,直到天黑;除了阵阵飞过的乌鸦外,什么也看不见,除了自己饥肠辘辘的声响外,什么也听不见,时光难熬,真叫人受不了。

夜幕又一次笼罩了他。

他在隐蔽处躺下,因为饿着肚子,睡得极不安稳,迷迷糊糊,噩梦不断。

晨光又重新照临他头上。他又开始进行守望。但田野上渺无人迹,跟昨天一样。这时,他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新的恐惧,那便是害怕饿死!他仿佛看见自己直挺挺地仰面躺在沟底,双目紧闭。接着,就有好些虫子,各种各样的小虫子纷纷爬到自己的尸体上来,开始咬肉吸血,它们一拥而上,全面侵袭,在他衣服的底下爬行攒动,噬食他冰凉的躯体,而一只乌鸦,正用坚硬的利喙,啄食他的双眼。

这么一想,他简直就要急疯了,他感到自己眼见就要饿得瘫痪了,再也走不动路。于是,他决定豁出性命,冒死一试,准备向村庄奔去投诚,正当此时,他看见三个老乡肩扛长柄叉,朝地里走去,他赶紧又缩回地沟里。

一直又到了夜幕降临大地的时候,他不失时机悄悄地爬出地沟,猫着腰,胆战心惊地朝远处的城堡走去,他宁肯去城堡而不愿去那个村庄,他觉得那里很可怕,就像有一窝老虎的洞穴。

城堡底层的窗户都透出灯光,其中有一扇窗还大大地敞开着;一阵浓浓的烧肉香从里面冲出来,直扑瓦尔特·施那夫斯的鼻孔,钻进了他的五脏六腑,使得他全身抽搐,呼吸急促,勇气骤增,有了一股子为吃上一口而胆大妄为的劲头。

于是,他不假思索,戴着尖顶盔就冒冒失失出现在那个窗口。

屋里有八个仆人,正围着一张大桌子吃晚饭。突然,有个女仆吓得张大了嘴,两眼直瞪,一动不动,手里的杯子砰然掉在地上。其余的人,都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他们瞧见了敌人!

老天爷啊!普鲁士大兵攻进城堡了!……

开始,就这么一声惊呼,由八个不同的嗓音同时发出的惊呼,骇得人心惊胆战,毛骨悚然;紧接着,在场的人争先恐后站起来,一阵拥挤,一阵混乱,纷纷朝屋子尽头的一扇门逃去。椅子翻倒了,男人把女人挤倒在地,并从她们身上踩过去。转眼间,人就跑空了,只剩下那张堆满了食物的桌子,瓦尔特·施那夫斯则呆呆地站在窗前,对眼前的这一幕感到莫名其妙。

他迟疑了一会儿,就爬过窗台,朝那一桌食物走去。他已饿得发昏,就像发烧一样全身发抖,但由于害怕,他怯生生地裹足不前。他竖耳细听周围的动静。整幢房子似乎都在颤抖,有人在乒乒乓乓关门,有人在楼上地板上慌慌张张跑来跑去。这位普鲁士大兵惶恐不安,他使劲监听着这一片嘈杂声;接着,他又听见几记沉闷的声响,好像有人从二楼跳了下来,身子摔在墙根的软土上。

而后,所有一切活动,一切骚动都停止了,整个一个大城堡变得死寂无声,像一座坟墓。

瓦尔特·施那夫斯在一份未动用过的盘碟前坐下来,开始吃将起来。他狼吞虎咽,似乎唯恐有人前来搅局,打断他的美餐,叫他不能尽兴。他双手并用,将食物直往嘴里塞,那嘴张得老大,像一个陷阱;大块大块的食物接二连三掉进他的胃里,经过咽喉时,把他的脖子都胀粗了。有时,他也暂停一下,以防填得太满的食道被撑破。此时,他就拿起那罐苹果酒,来冲洗自己的咽喉,就像冲洗堵塞了的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