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下官梁友达,求见钟帅!”

绵州城新任知府战战兢兢地跪在外面求见,在其身边,还有绵州城的官吏。

这一幕,看起来有些难以置信,乾国的文官,在面对武人的时候往往是自动升三级,哪怕是面对品级比自己高的武将,也往往是不屑一顾。

只是此时在府衙内的老钟相公却是一个特例,已经过了耳顺年纪的钟文道,可以说是乾国军界的一块活化石,而钟家,为大乾镇守西南已经近百年。

钟文道的影响力,已经不是仅仅用“武将”就能形容的了的了。

面对绵州知府的求见,钟文道只是在门内从亲兵手中接过毛巾擦拭着自己的脸,没给予理会。

他不屑去理会,也懒得去理会。

“咳咳……”

少顷,钟文道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挥挥手,示意亲兵将面前的火盆挪开。

北地的冬天苦寒,不似西南的湿热,但钟相公年纪大了,不喜炭盆的燥热。

“带上来吧。”

带上来的,不是在外面求见的绵州城官老爷们,而是从偏厅走入的孟珙。

孟珙的头发有些散乱,目光更是有些茫然,不过,在见到端坐在首座的钟文道后,马上跪伏了下来:

“罪将孟珙,参见钟帅!”

“起来吧,咳咳……”

钟相公又开始咳嗽了起来,他是真的很讨厌北地的气候。

但又无可奈何,以前只知道大乾三边的军备很是废弛,但好歹每年要吃掉朝廷一半的军费,钟相公想着,就算再废弛,总归能养出点儿样子吧?

谁成想,杨太尉的上书和朝堂上诸位相公的反应让钟文道都有些诧异,这每年吃掉泰半军费的三边,竟然已经荒唐成这个样子了?

要说燕人将镇北军从荒漠那边挪过来你挡不住那还好说,现在燕人的镇北军还没南下,也就那支靖南军出动过一次而已,却已然将杨太尉吓破了胆。

啧啧……

要说钟文道心里没一股子火气,那是不可能的,要是那些军费能给自家的西军,儿郎们的日子,能过得更舒坦一些,对那些不安分土司的打击,自然就能更迅猛一些,甚至经营个几年,彻底平灭西南土司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了,这些心思钟文道也就只能在自己心里稍微念念,前些年开始,朝廷就已经对西军这个军事团体开始着手瓦解和打压分化了,只不过西军虽然不是他钟家的,但西军各个军阀,其实都紧紧地围绕在钟家身边唯钟家马首是瞻,这才使得朝廷的手段没能真正的取得多少成效。

此次燕人将要南下的情况,倒也算是帮西军解围了。

作为将门子的钟文道,是真的宁愿面对敌人的刀枪兵马,也不想去和朝堂上的诸公费那个脑子。

“罪将?你何罪之有啊?”

“这……”

孟珙不知该如何去说。

“绵州城守下来了,你就是有功。”

孟珙重新叩首,道:

“多谢钟帅庇护。”

在这个时节,钟文道是有这个资格给这件事定性的。

当然,虽然西军赶来时,绵州城内居然自己人和自己人在厮杀,但这座城,终究是没能让燕人进来。

“难为你了。”钟文道感慨道。

“末将不敢。”

孟珙低着头。

看着孟珙,钟文道就不禁想到了孟珙的父亲,然后就想到了当年,当年的自己和孟珙的父亲,一起站在刺面相公的身边。

只可惜,俱往矣。

这时,一位亲兵走了进来,在钟文道的身旁耳语了一番。

钟文道的目光微微一凝,

道:

“封锁全城,给我搜。”

“遵命。”

亲兵出去了。

钟文道叹了口气,道:

“福王,死了。”

“……”孟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