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襄阳王府内,出现了久违的寂静,庭前原本初露苞芽的迎春花亦在一场春雨过后谢了一地。

堂中,陆起章就着一盘糕点饮着热茶,仿佛在这场大燕的惊天变故中寻得了一丝舒畅。

“王爷,你让属下办的事属下都联络好了,您放心吧,届时只待您一声令下,他们接会附和的。”蒋氏又为陆起章添了茶。

陆起章肯首道:“你的差事做的不错,顾珩此事若非你敏锐,尚不知还要拖多久。”

“是王爷英明,属下不过是依令行事,谈不的什么功劳。”

陆起章见他言词有度,这才勾出笑脸来:“若要成大业,外患要忧,内患也要除。”

蒋氏一点即透,瞬时顿悟:“您的意思是,吴嫔?”

如今燕帝昏厥,太医院原先尚能开几幅将养精神的补剂,但燕帝这次是气血攻心,血涌上脑,现已人世不清,太医们只能用汤药吊住一口气。

宫中早就备好了寿材只为冲喜,原先燕帝病情反复,但都未见得如此厉害,现下已操持起来了。

陆起章的指腹摩挲过瓷盏上的纹路,淡淡开口:“陛下恐怕是时日无多了,朝中以本王为重,且不知吴嫔有孕之事,目下只有在这个关节上除掉她,才能安生。”

“那花的药性发作还要几天,恐怕是等不了了,万一陛下清醒了——”陆起章原本是打算在燕帝面前揭发顾珩身世之事,从而铲除掉他,谁知无心插柳,竟激了燕帝的病。

二人对视,蒋氏这类脏活干得多,只挑了挑眉会意。

先前安插在吴嫔宫中的暗卫每日均会传递消息出来,近一日的小笺上则说道,吴嫔已有食欲不振的征兆了。

只是燕帝为了保护吴嫔母女二人并未昭告,实则无形中也增了一分隐患——这孩子来的悄然,注定去的也悄然。

陆起章这又重开了话口:“有耳目传话,说有人在京郊见到过陆起戎,只是瘫了。”

蒋氏不知陆起章所指,因而侧了侧首,但很快又从这简短的话语中提取到了什么,于是汲汲说道:“属下明白了,王爷的千秋大业,断不会被旁人搅扰。”

一席话后,似乎回应这漠然的语句的只有一阵东风,卷走了庭前败落的花瓣。

燕宫中,陆清漪在燕宸殿已熬了一个通宵,如今眼下已泛乌黑,在侍女的搀扶下才能堪堪起身。

知书言语忧虑,只拉着陆清漪的手肘摇道:“公主,您且去歇息下吧,您原本身子就弱,经不起这样折腾的。”

陆清漪摸了摸有些发僵的脖颈,摇了摇首道:“长姊回京还有些时日,眼下父皇只有指望我了。罢了,我先去用些吃食,你等在此处照看,勿要离开半步。”

燕宸殿的高门启开,一瞬间刺眼的日光映射进陆清漪的双眸,使她本能的偏首回避,她向着朝阳发出一声喟叹。

陆清漪站在殿前,一时有些晃神。

她错了。

她原本以为陆起章是个无欲无求的,即便后主是他,那也是顺理成章的。

但事与愿违,据人交代,父皇昏厥之时,陆起章正在奏说些什么,她不得不将陆起戎之事与陆起章联系起来。

况且,那名侍婢之事他也迟迟未肯出手。

陆起章正一步一步踏着她们所有人登顶,而他要掠取的,是以燕帝的死亡为代价。

而若他上位,那顾珩此人的安危便不得而知了。

是初暖的季节,陆清漪的指尖有些发凉。

陆清漪提裙向下走去,另一桩萦绕已久的心事又涌上心头,于是折身又往殿中去,低声唤来了知书:“你去替我往清平观递个话去,就说父皇病重,邀他在宫中办一场讲经会,算是为父皇祈福。”

她仍在憧憬着、期盼着在父皇尚在的时候,顾珩与她,能有个结果。

讲经会的消息一经发出,便引来一阵议论。广大慕名的学子面上称说是为了祝祷,实则是想借此与顾珩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