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微澜,微澜

包三儿这里因为老孙头的一个年夜饭订餐让他打开了新思路, 将这年尾的日子过得都快和打仗比拼了,另一头宫里的皇帝,日子也过得相当的精彩纷呈。

御书房龙椅的一侧, 一块硕大的落地屏风在那儿摆着,只是这屏风上没有什么雕龙绣凤的图样, 只有四张纸,写着好些的字。

是的, 大家都猜到了,这上头就是包三儿给皇帝说的四多。看着这上头一张张纸, 皇帝的眼睛全是火, 他自来不是个偏听偏信的, 自打从包三儿那儿听了那么一番话,回来就让人去细细的查了查。

这世上只要当皇帝的真想知道,在手持特务武器的时候, 那就没什么是能瞒得住的。毛毡买出毛毯的价只用了一个时辰,就被核实了。而有了这么一个明确的证据, 那么包三儿说的那些自然就有了被相信的基础。

既然有了相信的基础,那么这四多……哪怕皇帝心下还有保留呢, 最起码已经信了一半了。而因为这一半的相信, 皇帝的心情如何自然可想而知。

“读书人多?贪腐多?宗室多?派系多?呵呵, 这样的朝堂, 这样的大明啊!”

每每咀嚼一次这些问题,皇帝就会心里发麻!每每多想一分,就觉得自己这皇位坐的有点悬乎, 为此连着几日都吃不好睡不好。而也正是因为这种不安全感, 皇帝第一次对自己那个严厉的让他敬畏又忌惮的张先生有了不一样的理解。

张先生也是看到了这些吧, 不, 或许比这些更多,毕竟一个市井小民和一国宰相能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样的。所以张先生才会这么用那样几乎是满朝皆敌的方式去实施他的变法。那包三儿说,先生以商鞅为范?那大明是到了何等不得不变的地步,才能让这么一个先帝托孤的辅政之臣豁出一身荣辱,摒弃了全族的安危做出变法的决定?

皇帝越想越觉得大明危矣。可偏偏,这事儿每一桩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干戈,大的皇帝哪怕心里再慌,也知道不可能一下子就解决。所以他特意的做了这么一个落地屏风,放到自己书房的座位边上,不为别的,只为了让自己能时时刻刻的记住,自己还有这么些事儿需要查实,需要解决。

皇帝其实是个性格矛盾的人,温和又热血。在储君的事儿上,面对满朝威逼,宁可避入宫廷,消极对抗也没学他祖父来场大礼议之争,让鲜血铺满宫门,可见他的温和仁慈。同样在坐稳大明江山四十多年中,几乎打遍周围属国的各场战争也足可说明他的热血强悍。他是大明在英宗之难后,唯一一个还有勇气将军队派出去,打出去的皇帝。

这样的皇帝即使知道很多事儿需要缓着来,可却绝对不会一动不动,坐等时机。所以喽,那毛毡的事儿就成了他泻火和试探的第一波。

“张伴伴,毛毡的事儿你查的如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清楚?经手了多少人可知道?”

张诚这会儿的脑袋那是低的都快埋到胸口了。这事儿让他查?他怎么查,往上找了十年的账册,上头都是这么记录的,你说这事儿让他怎么办?

“奴婢暗地里查了近十年的账册,都是这么记录的,再往上,想查下去,怕是得惊动人了。毕竟陈年旧账有专门归档的地方,不是奴婢能插手的。至于经手的人……奴婢惶恐,实在是查不到,至于经手的人……皇帝爷爷,奴婢试探了一二,发现采买经手的,只以为记上的是毛毡,而兵部、户部记账的也只知道是毛毯,倒是这中间转手递单子的……颇有些蹊跷,近些年竟是从没换过人,奴婢已经让人去查探那人的背景了,许是从这上头能探出一二来。”

张诚回答的声音没有半点的波澜,即使心跳的都快自己跑出来了,表情依然像是不知道他这一番话会让多少人头落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