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014.2(6)(第2/3页)

那会儿狄玥认为自己表现得成熟极了,回答简练又自然,这简直是天衣无缝,绝不会像是第一次。

可她不懂,没有人出来约,是从谈心开始的。

又不是谈恋爱,不会那么拎不清的。

真正经常约的人,过程越简单越好,饭最好也不要一起吃。很多人连夜都不过,各取所需,解决完生理需求就散伙。之后无论何时何地再碰面,绝不会迎上去打招呼说认识。

能简简单单走肾的事儿,谁会去走心啊。

或许是酒精作用;或许是想要彰显一下自己莫须有的经验;也或许,只是梁桉一和他的家太令人松弛。

喝着喝着,狄玥反倒不用梁桉一问了,竹筒倒豆子似的,自己说起来。

她给梁桉一讲她的“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专业”;

讲她祖父拍桌子,筷子蹦起来戳到他自己时,她简直爽爆了;

也讲高中跳级后进到的那个恐怖班级。

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各种怨气,都统统讲出来:“你都不知道那个班级多吓人,连课间都没有的,不上洗手间就必须坐在自己的座位学习......”

狄玥第一次和人说这么多心里话,吐槽起来不分时间线,想到什么说什么。

可是讲到那些不快乐,最最避不开的,就是她小学三年级那次,那是她永远也过不去的耿耿于怀。

因为在她心里,她被停掉的不只是课外活动小组。

那只是个开端而已,在那之后的每一年每一年,她都不会再有娱乐的机会。

永远也没有。

狄玥的手臂架在茶几上,双手捧着脸颊,微醺地望着梁桉一:“学校组织看电影,你知道么梁桉一,初中部三个年级都走光了,每个教室都空的,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留在老师办公室里,跟着他们安排给我的外教老师,练习口语。”

酒瓶里的酒很快见底,说到这里,狄玥哭了。

最初落泪时,她理智尚存,还惦记着要克制克制。

可梁桉一走过来,蹲在她身边,只是抽了餐巾纸给她,狄玥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哭得越来越凶。

人都哭得几乎喘不过气,还不忘在倒豆子,可见怨念真的是很深了:

“我最羡慕别的小朋友可以买零食,然后有一次,我偷偷拿了应该用来买书的钱去买零食,也不知道是谁那么欠,把这事儿告诉了我姑姑,她还揪了我的耳朵......”

梁桉一突然问道:“揪你耳朵的姑姑,是在医院那个?”

“啊?哦,对的,她是学医的。”

那是她最小的小姑姑。

早些年狄玥刚到狄家时,小姑姑得知狄玥一首古诗都不会背那天,活像见了个傻子,站在客厅里刻薄地对她父亲说:

“哥,她怎么什么都不会啊?”

“赶明儿你带她去我们医院测测智商吧,讷讷的,话也不爱说。”

“这孩子要不是脑子有问题,蒋绒绒怎么不要她呢?”

“还是去查查,保险。”

可恨的是,后来她真的被人安排去查了智力。

“她最坏了,不是个东西!”

狄玥太激动,完全忘记了自己挪用买书钱时,也不过才小学,根本不认识梁桉一。

而梁桉一,也应该不知道她的姑姑才对。

那天晚上哭了多久,狄玥自己也记不清了。

但她显然是哭得太过分,把梁桉一的兴致给哭没了,人家压根儿没碰她。

后来想想,狄玥感到十分抱歉。

人家请她吃饭请她喝酒,给她放音乐听,还陪着她哭哭啼啼到凌晨,结果什么都没做成,真正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难为梁桉一还选了间挺舒适的客卧给她,送她进去,让她好好休息。

真的只是休息,因为他们不同房,各睡各的。

隔天睡醒,狄玥当然懊恼得要命,坐在梁桉一家的床上努力揪着头发回忆,试图想起自己到底有多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