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趴在床上让侍女为她上药,一笑还不时哀声喊着,“哎呀!轻一些……”,好不容易折腾完了,上药的人和床上趴着的人都已经是一身大汗。侍女扯过锦被小心为她盖好,礼了一礼便迅速掩门退下了。

恍惚的趴着,一笑听到门响,头也不回的嘟囔道,“能不能不盖被子,这被子重得铁块一般,压得我伤口好痛呀!”静默了一会儿,身后传来夏静石的声音,“本王还以为一笑是不会痛的”,“哎……”一笑一激动从床上弹起,又哀叫着趴下,恨恨的说,“殿下来瞧我笑话吗?”

夏静石缓缓走近,将一只瓷瓶抛在床褥间,“这是上好的化淤膏,早治好早起床——我给你那张银弓还未试过,不知你趁手不趁手呢”,听他言语温和,一笑几乎忍不住要哭出来,咬住指节硬将眼泪逼回肚里,旁边人影一晃,咬在齿间的手指已经给他抽出,“看你,都咬得发紫了,还下死力咬,你是真不知道痛还是假不知道痛”,说着,夏静石拔出瓷瓶的塞子,用手指挑了些药膏为她细细抹在手指间,“你啊,就是太冲动,昨日若我不罚你,传旨官回去向圣帝参你一本,可就不是吃板子的事情了。”

她呆呆的望着他的侧脸,飞扬的眉不失柔和,挺直的鼻彰显凌厉,一双鹰般锐利的黑眸,单薄的唇却常常含着微笑,可听人说,薄唇者薄情呢——她忽然抽出手抱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怀里,“殿下,不同意联姻行不行?”

夏静石没有立即推开她,只是轻轻拍她后背,“又说这样的话,昨日挨的板子还少么?”“可是……”,她不顾身上的伤痛,一口气喊了出来,“一笑愿给殿下做妾,做奴,做婢,只求殿下不要去呀!”

夏静石嗤的笑了一声,“你倒不贪心,最多想到做妾——好了,别再玩笑了,圣帝旨意已下,等你伤好,就去帮着未然他们替本王整理行装,最多半年,本王便要出发去夙砂了……”,“没有开玩笑!”她固执的收紧手臂,“一笑三年来一直仰慕着殿下……”

夏静石的手顿时停在她背上,“你心里明白,这些年来你与本王一起出兵放马,出生入死,你把本王当成哥哥,本王也只当你是妹妹”,一笑冷笑着打断他的话,“恐怕只有殿下如此认为,一笑向来……”,话未说完,忽然被夏静石重重的拂开,摔到榻角,突来的撞击,一笑痛得紧抓着锦被,却硬咬着牙没有叫一声痛,仍仰头希冀的看着他,“殿下现在要了一笑都可以,只求殿下不要娶那个什么公主……”

“付一笑,你不明白吗?”夏静石幽深的眸子将她从头看到脚,“本王不需要任何的羁绊和枷锁,而以你的执着和过人的天分,将这两项箝制加重的程度又岂是羁绊枷锁这两个词可以形容的?这,便是你与本王之间最大的不可能”,一笑不甘心的低喊,“可是,一笑是真心爱着殿下啊!”

“真心?”他微笑,眼底没有一丝温度,“爱或是不爱,都是你自己的事,与本王何干?”说罢将手里的瓷瓶掷回被面上,径自出去了。

一笑闭上眼,感觉心缓缓的裂开,尊严被践踏成碎,片片寸寸悬在睫毛上随她的泪颤抖滴下。

痛,刺骨的痛,哪怕是在战场上负伤,都未曾有过这般剧烈的痛感,死了或许也比现在好,低贱与无耻的自厌,□□的羞辱与一颗备受凌戕的真心。

“一笑,别耍小孩子脾气”,萧未然温言相劝,付一笑仍是手脚不停的收拾着东西,“给殿下罚一次有什么要紧,我和未然不也给罚过?”宁非也努力在劝说,一笑瞪了他一眼,绕过他去拿桌上的箭匣。

“诶,”宁非阻住她的手,“你再等一会儿,我已经派人去请殿下了,我们劝你不听,殿下的话你总听吧?”一笑终于停下动作,“他知道我要走,他是不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