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回

深夜,林间平坦之处到处都是三三两两靠在一起打盹的军士,夏静石一直在与留下来充作护卫的几名锦绣将官说话,凤戏阳抱着毡毯在附近徘徊了一会儿,终是怏怏的回到篝火旁。

“戏阳来,坐这里”,与一笑并肩坐在一处的凤随歌微笑的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身边来,“从来没有跟过行军,很辛苦吧”,凤戏阳点了点头,仔细的将毡毯铺好,这才坐了下去。

一时间三人皆是无语。

坐了一会儿,一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还能歇上一时半刻的,我要去边上靠一会儿,你们聊吧”,凤随歌嗯了一声,起身将披风解下递给她,一笑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悄悄指了指戏阳,凤随歌一怔,一笑已经做了个鬼脸跑开了,凤随歌只得收回手转而问戏阳,“戏阳,你冷么?这披风……”

“皇兄认为,她不要的东西,我就一定会要吗?”戏阳头也不回的问道,眼里已经充泪,“在皇兄眼里,戏阳就是那样的人吧?”凤随歌无奈的长叹一声,“戏阳,你一定要那么刻薄吗?”

凤戏阳沉默了许久,低泣道,“皇兄,我是不是很令人生厌”,凤随歌将披风细细将她裹好,揽住她轻声安慰道,“怎么会呢,是你还在病中,情绪比较反常罢了,待安顿下来静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我不知道……我也不明白……”,戏阳伏在凤随歌膝上,眼泪一颗一颗的落下来,打湿了他的衣料,“我一直很努力的在讨好他,但为什么越努力他越是疏远我呢……为什么从前人人都喜欢我,而现在……”

凤随歌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皇兄从前问过你的,为什么爱他,你从前怎么答的,你还记得吗?”戏阳哽咽着答道,“记得啊,我说,因为他是夏静石啊……”,“那现在呢?”凤随歌拍了拍她的肩,“现在,他就不是夏静石了吗?”

戏阳顿时忘了哭泣,慢慢的坐起身来,怔怔的望着跳动的篝火。

凤随歌探身取过几根树枝投进火里,回头问道“戏阳,皇兄问你,你爱的,真的是夏静石吗?”戏阳坐了一会儿,木然答道,“当然,若我不爱他,我为何要嫁给他呢?”凤随歌摇头,“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了解他吗?”戏阳沉默了半晌,先点了点头,再摇了摇头,又急急辩解道,“就算不了解又怎样呢,从前皇兄不也不了解付一笑吗?你们现在不还是在一起吗?”

“是的,我从前并不了解她,但人和人是不一样的”,说到一笑,凤随歌不禁面露温柔之色,“她比夏静石更简单,也更直接,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你能明白她的喜怒哀乐,你对她不好,她会如数回敬你,你对她好,她会接受,也会努力的回报你……”

触到凤戏阳略有恼怒的眼神,凤随歌抱歉的笑了笑,话题转回夏静石身上,“夏静石应是我所见过的人里面最难测的一个,他这样的男人,不经过常年累月的相处与了解,他是不会轻易对你敞开心扉的。”

“付一笑能做到的,我也能啊”,听到这里,凤戏阳情不自禁的低喊起来,“我并不贪心,我只希望能够陪在他的身边,听他说说话——不说话也可以,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就很高兴了……”,“戏阳,”凤随歌叹息道,“你做不到的,你若做的到,你便不会拿自己和一笑比,更不会那么讨厌一笑——在夙砂的时候,你还是很喜欢她的,不是吗?”

一阵夜风吹过,凤戏阳瑟缩了一下,下意识的紧了紧裹在身上的披风,将半边脸埋进温暖的皱褶里,“我的确是嫉妒了,其实我也不想的……可是他的生活中到处都是付一笑的影子,我,怎么也驱除不掉啊!”

“所以我才会说,你不了解他”,凤随歌怜惜的替她将被风吹散的碎发归拢在耳后,“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亲手将一笑推离他的生命,但我知道,他对一笑的珍惜远甚一切,若我是你,我绝不会想着怎样才能把一笑赶走,我会去考虑,怎样才能和她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