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回

寂静如死。

满殿朝臣全部僵在当地,凤随歌也惊讶的睁大了眼,一笑更是以手掩口方才压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

天阉。

虽然做足了准备,但当这个词迎面撞过来的时候,仍如在众人面前被重重的扇了一记耳光一般,手足冰冷,浑身的血液不受控制的涌上脑门,各方投来的眼光更如火炭一般将他灼得体无完肤。

有生以来最怖人的一场噩梦。

“呵呵呵……哈哈哈……”,入魔一般的冷笑从圣帝唇中溢出,瞬间转变为嚣张的大笑,“夏静石,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悲吗?你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若我是你,早就找个地方自我了断了!!你竟然还在这里丢人现眼,哈哈哈……”,见诸人皆是一副懵懂样,他张狂的续道,“寡人素来慈悲,若你就此下跪求饶,寡人可以就此恕过你从前的所有罪过!”

老丞相早已震惊得说不出话,此刻方才不敢相信的喃喃道,“殿下,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夏静石只是不语。

接到太后的眼色,一名大臣骤然从旁边窜出来,高声道,“这还看不出吗?镇南王无法传延皇室血脉,所以先帝才改立皇储,所以,陛下才是真命天子!!”顿时引起一片哗然,金殿中又恢复了初时的嘈杂,两方臣子的争执顿时从遗诏的真伪转到了夏静石的袭位资格上,有几名脾气大的军将已经忍不住开始推推搡搡,眼看就要演变成一场殴斗。

太后冷眼睨着面容晦暗的夏静石,唇边挂着一抹残忍的笑。

疼吗?很疼吧?事情既已发展到这个地步,若帝君不能幸免,那你也别想如意!今日,就在这朝堂之上,就在那么多人面前,哀家会将你的尊严踏成粉碎,让你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对上太后挑衅的眼,夏静石的心却奇异的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他的声音依然掷地有声,“是又怎样?”争吵声顿时减弱了一半,不少人都转过头来,诧异的看着这位正处于风口浪尖上的年轻的王。

“不错,是又怎样!”凤随歌不知何时放开了一笑的手从旁边走了上来,众目睽睽之下,他凑到仍未缓过神来的老将军耳边低语了几句,老将军一震,感激的点了点头,他才慢慢退回原位,经过夏静石身边,他停步微微一笑,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全部人听到,“无论是对手还是盟友,我都希望那个人是你——不用太感谢我,我只是不愿看到你输在别人手里。”

在凤随歌抽手走开的那一刹那,一笑将指节塞入齿间,用力的咬着,夏静石的表情和自己手上传来的剧痛提醒着她,这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

顷刻间,所有淤塞在胸腑间的疑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痛楚。

怎么会这样!!!

正是心乱如麻的时刻,一双手轻轻将她的指节从齿间抽出,轻抚着上面深深的牙印,她下意识的抬头,对上凤随歌温暖的眼,“别担心,我会帮他。”

会……帮他……吗?

还在怔忡,一个洪亮的声音忽然响彻全场,“臣有疑问——若太后所言为真,那么为何先帝一直将殿下列为储君人选培养,却又在大行前临时将诏书修改?!”

“先帝疼爱玄妃,所以才有意将她生养的皇子立为储君,当年夏静石宣布让出储位之事人尽皆知,先帝针对此举修改诏书,并不奇怪”,顿了一顿,太后对夏静石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至于其中的原因,没有人比他本人更清楚,若不是他不能……”

“住口!”一笑再也听不下去,猛地立了起来,惊得太后连连后退。

“一笑”,夏静石出声喝住她,“你坐回去,听就可以。”

一笑愕住,半晌方才气呼呼的坐回软椅,凤随歌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一双眼回到夏静石身上已是充满激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