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命运的潮涌(3)(第2/3页)

后来就此事,当时未过世的师母评价:“你还说是他爷爷啊?那小六该叫你什么?”

“还真是啊,辈分不对,”贺老认真考虑了一会,“可说我是他爸爸,也老了点儿?”

……

现在的林亦扬回忆起来,自己和老师就是最真实的爷孙两辈。进东新城那年他八岁,老师六十多。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可老师于他而言更像是爷爷,不是父亲,比父亲更宽容。

我以为当初错很大,不可挽回,以为我们的隔膜是一辈子的。而你人过古稀,记着的只是我的小时候,刚进东新城的那几年,喜欢吃什么,讨厌看什么,盼着的也不过是我能回家,回到家里,让你多看上两眼。

最包容的就是隔辈人,可最等不及要走的,也是隔辈人。

四周的灯亮了,空姐已经开始准备早餐。

这陡然的亮度让林亦扬不适,他翻出飞机上的洗漱包,找到牙具,走向洗手间。

等到狭窄的洗手间门闭合。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张脸,还有那双眼睛,和自己对视了足足两分钟后,两手撑在那一条小小的洗手台边沿,攥着没开封的牙具,左手撑在那,右手竟然撑不住。

太窄了这里,让人透不过气。

这里有人先洗漱过了,有牙膏的气味,其实已经很淡了,却刺着他的眼睛。当眼泪掉下来的一刻,他再也抑制不住,额头压在了镜面上,掌心里的牙具塑料盒被捏得变了形,一声塑料壳崩碎的脆响,充斥在这个逼仄的洗手间里。

想让自己平静,全然无用。左手在镜面上攥成拳,又松开,最后,额头重重地磕在手背上。用痛,用全身力气去克制着、试图摆脱这种无力感……

……

和多年前蹲在东新城门外一样,整个人都被这种被抛弃的无力感包裹着。

像浸透水的湿布蒙住脸,呼吸不能,一丝氧气都吸不进来。

两次都一样。

第一次是老师让自己离开东新城,不要他了,这一次更彻底,是真的走了,不要他了。

东新城的灯,办公室的灯,永远灭了。

***

从洗手间出来,林亦扬的短发发梢是湿的,但没有水,已经擦干了。脸上也干干净净,除了眼底泛红,左手背的淤青外,没有其它异样。

陈安安倚在洗手间对面,在等着他。他不会安慰人,只能守着他。

空姐推着一辆早餐车,正准备推出去,看到两人微笑着点了下头。林亦扬看了眼餐车上摆着的、热气腾腾的几盆东西,用中文问陈安安:“站着干什么?”

不过短短二十几分钟,他像抽了几宿的烟,嗓子哑得不成样子,几个字一句话,像能看到他嗓子里充着血:“没事。”

***

在短短一日内,贺老去世的消息传遍了业内,中国休息室内,选手们都是新一辈居多,感触并不深,反倒是教练们都很伤感。

在殷果上场前,教练问了她一句:“还行吗?心态?”

殷果点点头,拿着球杆走了。

她心里有一个秒表,在每一针跳着,催促她去机场,回国,去见林亦扬。

事实证明,她是人,不是神,发挥得并不好。

对手也来自中国,意外出现了两次明显失误,算是将冠军拱手送给了她。没想到在状态奇差时,殷果竟意外拿到了人生第一个公开赛的冠军。

“这个冠军应该是你的,”她在掌声里,握住对方的手,“我是靠你失误,才拿到的。”

那个年近三十岁的老将笑了:“没什么应该不应该,冠军就是你的。”

“世锦赛再见。”殷果说。

对方报以微笑,关心地问她:“稿子准备好了吗?”

殷果点点头,把口袋里的纸抽出来一截,对方也笑,给她看自己的稿子。

她们都没林亦扬的口语能力,全在昨晚就打好了草稿,谁赢谁去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