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拖累(第4/5页)

祝缨笑道:“快来,詹事来是好巧。”

宾主坐下,冼敬看了一眼满厅的士人,又对祝缨郑重说道:“我的过错。”

“过去就过去了,休要再提。”

冼敬叹了口气,只得坐到了为他新设的席上。祝缨绝口不提白天的事,而是询问今天杨静为太子讲经义。

冼敬稍稍说了些概要。

祝缨对南士们说:“杨祭酒的学问是极好的,平日难得听到。不是詹事转述,咱们可都听不到,可要谢谢詹事。”

南士们参差不齐的对冼敬道了声谢。

冼敬道:“非我著述,不过借花献佛而已。”

因有冼敬到来,原本很热闹的氛围一变,唱歌的也不唱了,小声骂冼玉京的也不骂了。赵苏笑着对祝缨道:“咱们闹腾得很,怕打搅了您和詹事用饭,要不,咱们去那边玩?”

冼敬忙说:“何必?是我打扰了。”

祝缨对赵苏道:“莫要作怪。”

赵苏笑笑,执箸敲着桌沿,唱了一支山歌,林风、苏喆也跟着唱了起来。

一切仿佛都过去了,什么冲突也没有发生。

冼敬的心稍稍安了一些,回去将冼玉京日日训诫。

冼玉京正不自在,自那日“双璧”之后,说祝缨的人不多,说他“叫驴”的人倒是不少。许多人都绕着他走,往日能打个招呼的也都斜眼看他,这令冼玉京气愤非常,恨恨地又骂祝缨“奸诈”“必是背后弄鬼了”,只是又以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骂。

冼敬也管不了他背人说话,只要他别再闹到外面几天。冼敬自己另有事忙,他将帖子递到了杨静的府上。

…………

论理,杨静与冼敬应该相处不错,实则二人相交不多。

杨静在家中接待了冼敬。

看到杨静的脸,冼敬的心中就是一宽。

二人坐定,杨静问道:“我观兄面相,必是有事而来。”

冼敬道:“正事,有事相托。”

杨静问道:“什么事?”

冼敬先盛赞杨静在国子监中所做之事,感叹道:“老师生前,也有这样的想法,只可惜天不假年,事务又多,竟未能做成。他老人家泉下有知,想必也是欣慰的。不知国子监中,可有贤才以继前辈之志?”

杨静道:“有,不给你,免得糟蹋了材料。”

冼敬有点吃惊,一看杨静,仍然是那么一张温和的面孔。杨静与刘松年全然不同,刘松年的脸上从来喜怒形于色,刻薄讥讽也形于色。杨静说话再刻薄,还是一副温和可亲的样子。

“杨兄何出此言?”

“冼兄身边小人太多,会学坏的。”

“这话过了。”

“余清泉是好人?令弟又是慈宽之辈?”

冼敬张了张口,道:“他们总也不是……很……不会比那些纨绔蠹虫更糟糕。”

“那就是很糟了,你非要保这些人,让他们擅作威福吗?”

“他们都黜了去,架子就散了,老师的抱负也就没有实现的可能了。做事是需要人的,好不好,都得先留下。给我合用的人,我会将他们渐次替换掉的。”

杨静很失望:“等你做成了,天下正直之士也被你身上的臭虫咬死了,你,也要被你身上的臭虫咬死了。凭什么让别人受那等小人的搓磨?”

“他们可以……”

“他们可以投效你?在你的手下与小人争抢一口残羹冷炙?还是要受着小人的排挤仍然不计前嫌为你做事?你管不了那些小人,却要让真正的栋梁听命于你、受小人的欺压,未免太过荒唐。”

冼敬仍不肯走,他还要做最后的努力:“并不是为我!是为天下。

我知我有不足,也知你有不满,可天下的事就是这样,即使是你的学生,等他们入仕了,你便也会发现他们的心中,除了有老师、有师长,还有圣贤之道。

人人都读圣贤书,都可走圣贤之道。每个人对圣贤都自己的解释,师长难道能够高过孔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