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2/4页)

“谋害嫡公子,断国君嫡出血脉,如何不是国贼?”缪良同巧妇拉开距离,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目光中充满了嘲讽。

“蠢笨的奴婢,无知的愚妇。愧对先君的托付,背叛国太夫人的信任,你是晋国的罪人。你的血亲将因你蒙羞,世世代代不能抬头。”

巧妇无从争辩,嘴巴开合两次,骤然间崩溃:“我无意谋害公子,是君上的命令,我不能违令!我不是罪人,不是!”

“君上的命令?”缪良挑了下眉,抬手制止刑奴,不许他们在竹简上记录。

“是君上,传令的是正殿的侍人,我认得。”多重打击之下,巧妇终于吐口。

“正殿的侍人未必传的就是君令。”缪良轻声细语,声调没有多大起伏,背后之意却令巧妇胆寒。

“你私纵刺客谋害公子,又胡言乱语牵扯君上,乃是包藏祸心。”缪良一字一句说道,“祭祀当日,你将被火祭。”

恐惧,惊愕,不信,怔忪。

多种神情在巧妇脸上交替,对上缪良晦暗的目光,她终于恍然大悟。

晋国不能有杀子的国君。

无罪杀子,毒杀的还是嫡子,实是丧德悖行,国法不容,天理不容。

“明白了?”

缪良冷视几人,浑如看一群死物。

牵扯入行刺案,背叛国太夫人,他们注定死路一条。

“想清楚什么该说,或许能保尔等家人不死。顽固不化,死不悔改,不过是祭祀之上再多几座火堆。”

缪良没有虚言。

波诡云谲的宫廷之中,选择最为艰难。

不能一心侍主,牵扯进晋室内的权利争夺,不惜飞蛾扑火,那就别怨恨会丢掉脑袋。

“我说,我全说。只求留我亲族一条血脉。”同被审讯的仆妇抬起头,沙哑道。

有一人率先开口,余下几人不再坚持,接连开始招供。希望能换得国太夫人网开一面,不使亲族血脉断绝。

巧妇反倒安静下来。

她垂下头,脏污的头发遮住脸颊,变得不言不语。

缪良没有再理会她,拿到余下几人的口供,亲自誊抄一遍,确定无误之后,立即去见国太夫人。

行在宫道之上,火把的光照亮脚下。

夜色渐渐退去,晨曦微亮,天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缪良加快脚步,来到丹陛下停住,迅速整理衣冠,抱过侍人捧了一路的竹简,利落登上台阶进入大殿。

国太夫人彻夜未眠,眼下挂上青色,映在铜镜中的脸稍显憔悴。

“禀国太夫人,缪内史求见。”

隔着屏风,侍人的声音传来。

国太夫人扣下铜镜,挥退身后的婢女,发髻半挽绕过屏风,看向站在殿内的缪良,询问道:“全都查清了?”

“回国太夫人,事已查明。”

缪良言简意赅总结婢仆的口供,另外呈上一份名单,是通过这些婢仆安插进南殿的人手。

“仆粗心大意,以致于疏漏,求国太夫人责罚。”

“非你之过,无需自责。”

国太夫人坐到案后,示意缪良上前,她要亲自看一看记录的供词。

竹简在案上铺开,墨香残留。上面的文字工整端正,笔力劲挺,组合在一起却充满了阴谋血腥。

啪地一声,国太夫人拍在案上,手指攥紧,染着蔻丹的指甲崩裂两枚。

“好,真是我的好儿子!”

先君去世突然,晋侯初登位的两年,晋国遭遇天灾,边境频起兵祸,内忧外患政局不稳。她曾短暂摄政,为稳固朝堂殚精竭虑。

在晋侯能独当一面之后,她顺势退居宫苑,很少再插手军政,从未动用过手中的虎符。

万万没想到,这短短的两年竟让晋侯耿耿于怀,千方百计防备她,还动用先君留下的棋子,专门在南殿安插人手。

“难为他有这份心思。”国太夫人怒极反笑,“身为一国之君,这般小肚鸡肠,心思不用在正道,可笑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