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第3/4页)

田齐坐在案前,之前哭过一场,眼角泛红,仍时不时打嗝。

了解他的处境,林珩没有设飨宴,而是独自招待他,命人送上佳肴。

“阿珩,我失礼了。”田齐又打了一个嗝。

“无碍。”林珩微微一笑,揽袖持盏,邀田齐共饮,“尝尝晋国的酒,比上京如何。”

顾不得懊恼,田齐双手持盏,以卑者身份回敬林珩。

见他此举,林珩眸光微闪,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若无其事放下酒盏,和田齐一同用膳。

斗圩和斗墙留在殿外,时不时看向殿内,很是忧心忡忡。

马桂和马塘联袂行来,见两人这般模样,同时挂上笑容,一左一右拉开他们,好言劝说先去用饭。

“君上同公子齐少年情谊,实不必担忧。”

斗圩和斗墙不想走,怎奈身在晋侯宫,表现太过恐引主人不悦。况以今日的晋侯,定不会行宋国之事。

两人怀揣着忐忑随马桂和马塘离开廊下,发现用膳的狭室距正殿不远,能随时随地听到动静,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他们离开不久,殿门前换上侍人守候。

殿内,田齐起初还能矜持,随着热酒入口,压抑许久的情绪开始蒸腾。他端起酒盏饮尽,一盏接着一盏,酒壶转眼见底。

“酒虽好,不可多饮。”见他还要再喝,林珩起身走上前,移走他面前的酒盏。

田齐没有试图去拦,而是低下头,整个人变得沉默。

“阿齐?”林珩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攥紧的拳头。

“阿珩,我没用。”田齐头垂得更低,一番话压在心中许久,他不能对任何人说。此刻借着酒意,他不去考虑后果,红着双眼倾吐,“父君被信平君害死,母亲被困在宫内,孟兄和仲兄护着我逃离,如今生死不知。我逃到宋国又差点被杀,我没用……”

越说越是悲愤,田齐用力握拳,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我在上京一无所知,归国后才知道父君病重,氏族和信平君狼狈为奸把持朝政,还以父君的名义横征暴敛,在都城建雀台,使得民怨沸腾。”

林珩没有出言打断,直接坐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田齐用力闭上双眼,握住林珩的手,抑制不住再次流泪,声音微微颤抖:“父君察觉阴谋,奈何为时已晚,身边无可用之人,被强行灌下毒药。母亲也被囚在宫内,碍于宋国,信平君没有动手。孟兄和仲兄的母亲被害死,他们冒死带兵入宫,将我抢了出来。还有政令,他把我藏在马车里,用自己的儿子代我引开追兵……”

田齐再也说不下去,一把抱住林珩痛哭失声。

感受到肩上的湿意,林珩略显僵硬的收回手,轻轻覆上田齐的背。

“我去了宋国,本想求舅父出兵,可是宋国的氏族和逆臣沆瀣一气,设局要毒死我。是外兄救了我,帮我逃出来。”

田齐一边哭一边说,偶尔会颠三倒四,情绪激动时咬字不清,好在整件事的脉络足够清晰。

“我一路被追杀,身边人少去大半,直到进入晋地,才终于摆脱追兵。”

说到这里,田齐抬起头,鼻子哭得通红,眼底爬上血丝。

“阿珩,我想报仇,我要将信平君千刀万剐!”

林珩看着他,忽然掐了一下他的脸,手感和幼时一般无二。

田齐猝不及防,捂着脸愕然不已。方才还在愤恨咬牙,这一刻惊讶凝固在脸上,让他不知是否该继续哭下去。

“你想怎么做?”林珩歪了下头,摩挲着指腹,嘴角浮现一丝浅笑。

田齐咽下口水,放下捂着脸颊的手,试探道:“阿珩,能借兵给我吗?”

林珩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反问道:“你知兵?”

知兵?

如同冷水当头泼下,发热的大脑骤然冷静。

田齐张了张嘴,老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