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第2/3页)

曹伯和长沂君早有商量,闻言同时站起身,一起大礼稽首,泣声道:“君侯救命!”

两人高矮不同,胖瘦有别,表情动作却是整齐划一,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印。从起身、行礼到嚎啕大哭,一串动作行云流水,没有片刻停顿,更无丝毫迟疑。

这一幕出人预料,林珩也不免愣了一下。

他猜出两人有事相求,不承想他们当面嚎啕。这般舍弃颜面,俨然是破釜沉舟。

曹国形势竟至如此地步?

“君伯不必如此。”林珩向马桂示意,后者立即上前搀扶起两人。

曹伯和长沂君还想坚持一下,怎奈马桂力量惊人,硬是将他们拉起来按回到座位上。

既然哭不下去,兄弟俩马上改变策略,利落抹去脸上的泪水。

“触怒君侯实非我所愿,乃是受人逼迫不得不为。我对君侯无半分不敬,更无不满,还请君侯明鉴!”

长沂君擅长审时度势,曹伯的眼光同样不弱。

难在两人腹背受敌,既要对外周旋,又要提防国内暗箭。

三番五次遭遇险境,又遇上京和楚国威胁,曹伯这才心灰意冷,想拖着国太夫人一起死,和满朝氏族同归于尽。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长沂君一言点醒了他。

为求晋侯相助,他拿出所有诚意,只为能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受人逼迫?”林珩放下汤匙,匙柄磕碰杯盏边缘,发出一声轻响。

“天地鬼神为证,我绝无半句虚言。”曹伯组织过语言,从国内开始讲起,包括楚国来人,天子密诏,国太夫人和氏族的态度,巨细靡遗,不遗漏任何细节。

见林珩听得认真,他更从袖中取出一张绢,亲自递至林珩面前。

绢的边缘很不整齐,应是从衣摆扯下。一面写有字迹,竟是楚人带至曹国的天子密诏。

诏书内容一模一样,结尾处却没有印章,应是誊抄而非原件。

“密诏在国内,我无法带出。然我记忆尚佳,看过之后牢记脑中,保证一字不错。”曹伯记忆过人,称得上过目不忘。但他自幼就学会藏拙,除了长沂君,无人知晓他有这份本领。

楚使抵达曹国后,先见国太夫人,后见曹伯。密诏传递两人,其后被国太夫人收起。

正因这份天子密诏,加上楚使的威胁,朝中氏族都倒向国太夫人。曾支持曹伯的几家也陆续倒戈,使他在前朝孤立无援,走投无路,彻底沦为一具傀儡。

来至丰地后,他出入被严密监视,干脆自暴自弃,终日在大帐内寻欢作乐,做足昏君姿态。

林珩抵达前,许伯主动上门,提出要试探一番。曹伯能看出他所图不小,然已抱定死志,没有深思,不假思索当场答应。

今日回头再看,许伯行事委实古怪。

他要拖着所有人去死,自是毫无顾忌。

许伯又是为何?

据他所知,许国虽小,国却富裕,宗室氏族也无争端,许伯没必要惹怒晋国,完全是多此一举。

曹伯想不通,不妨碍他将事情全盘托出,竹筒倒豆子一般。

“上京,楚国。”林珩一心二用,一边浏览绢上内容,一边听曹伯讲述。思量许伯时,脑海中呈现出一幅舆图。

北荒之地。

楚煜握有详细舆图,他记忆极深。

北荒之地贯穿多国,北接荒漠,如一根钉子楔入西境。若他没有记错,许国边境同北荒之地接壤,也同戎人杂居的荒漠相距不远。

放下手中的绢,林珩陷入沉思。

在上京时,他遍览史书,对西境诸侯多有了解。许国地狭人少,但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借助地利,许国商业发达,尤其是马市,在西境诸国间数一数二。

直至晋国设立商坊,许国的马市规模逐渐缩小,却也远胜别国。

“许国。”林珩拨动汤匙,指尖擦过匙柄上的花纹,“许国初分封,曾与羌部联姻,国内半数狄人杂居,并有小部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