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第3/3页)

“那是自然。”尢厌拿起火把,递出剩下的解药,旋即站起身,准备离开囚室,“执政病情大好,明后日就能上朝。不想事情生变,刁介卿最好快些动手。”

“我知道。”刁泰握紧陶瓶,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尢厌又看他一眼,没有再多言,转身走出牢门。

牢房外,两名牢奴在左后等候。

尢厌对两人示意,又朝门内指了指。牢奴连连点头哈腰,谄媚笑道:“您放心,一定办好。”

“事成之后,另有重赏。”尢厌抛给牢奴一枚金,没有在走廊久留,快步走出暗牢,消失在夜色之中。

囚室内,刁泰枯坐许久,终于有了动作。

他打开陶瓶,一口气吞尽药丸。其后打碎瓶身,用碎片划破掌心,以手指蘸血在墙上写下一行字:执政结王子害,我知其秘。

最后一个字,他故意写得扭曲,遗落两笔。

待血迹洇入土墙,染血的掌心重重压下,覆盖一个血手印,触目惊心。

做完这一切,刁泰以碎陶片横过脖颈,猛然一划,鲜血飞溅,地面洒落点点红痕。

月光如水,皎洁明亮。

光影穿过窄窗,落入昏暗的室内。

灯盘倒扣,压灭了火光。

残存的灯油缓慢流淌,覆上苍白的光影,侵蚀出一片暗色。

刁泰趴在地上,血从脖颈涌出,手指抓握两下,很快变得无力。生命之火燃尽,双眼逐渐暗淡,他在月影下气绝身亡。

暗牢外,尢厌没有立即返回喜烽府上,而是穿过两条夹道,三绕两绕来至一扇挂有铜锁的木门前,抬手在门上连敲三下,重复三次。

少顷,门后传来声响,紧接着大门开启,尢厌闪身而入。

“告知公子,事已成。”

尢厌在门内停留片刻,很快从另一道暗门离开。

他走出不久,院内飞出三只信鸟,接连振翅穿过夜空,乘风向南飞去。

风中弥漫水汽,信鸟越向南飞,水汽越重。

进入越国境内,蔚蓝消失不见,天空被乌云遮挡,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越侯宫内,上京来使脚步匆匆,随侍人穿过宫道,冒雨去往正殿。

他手捧一只木盒,盒中是册封越侯的诏书。这封诏书早该送达,但因种种原因拖延到今日,早引得越国上下不满。

使者来至殿前,朝会尚未散去。

侍人入内禀报,不多时至殿前宣:“来使入殿!”

使者的发冠和衣袍被雨淋湿,脚下踩出水印,如此面君极不合礼仪。越国君臣却像是忘记了这件事,任由他全身湿透进入大殿。

使者有心发作,跨入大殿后却全身一冷,对危险的直觉令他寒毛倒竖,百般计较登时烟消云散。

越国建筑以华丽闻名于世。

越侯宫是集大成者,飞檐反宇,珠窗网户,恰似神霄绛阙。

大殿内铺设金石,两侧圆柱雕刻於菟,兽身饰以金箔,兽眼镶嵌彩宝,与夜明珠的光芒交相辉映,愈显富丽堂皇。

越国氏族分坐两班,皆是峨冠博带,宽袍大袖。腰间束金带,带下悬金印玉饰,袖摆和领口的花纹华丽非凡。

大殿尽头设一面金屏风,凶猛的於菟盘踞其上,尖牙利爪,昂首咆哮。

屏风前是国君宝座,绯袍玉冠的越国公子高踞其上,轩然霞举,美如冠玉,不负盛名。

没有天子册封,公子煜自登宝座并不合礼仪。秉持立场,使者理应直言不讳。但在这一刻,他突然不敢开口。

似鹿置身狼群,随时将要丧命。又如面对凶残的猛虎,危机感挥之不去。

出于对危险的直觉,他丝毫不敢造次,手捧木盒上前半步,恭敬道:“单氏信,奉旨使越,参见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