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使命 33 西方(第2/4页)

佐伊冲火里吐了口口水,火苗嘶嘶反烧回来。“想想他们能为欧米茄人,为任何生病或受伤的人带来怎样的福音,如果他们把这些技术用来干点好事的话。”

派珀点点头。“但是,不管他们把伤口处理得多么天衣无缝,神甫肯定仍能感觉到疼痛。”

“疼痛并不能让她退却,”我说,“她曾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得多。”我不想使用过去式来描述神甫,这个简单的“曾”字,也把吉普囊括进去了。

*

“在这么远的东部,有安全屋吗?”我问。

佐伊笑了。“安全屋?这里根本就没有房子,更别提安全了。这条河谷是到达死亡之地前,最后能看到生命的一道界限。这里什么都没有,卡丝。”

我对此却很适应。我们待了将近一个星期,就在黑水河边扎营露宿。这里的草足够两匹马吃,佐伊和派珀也能找到食物给我们三人吃,虽然主要是灰白油腻的蜥蜴肉。他们不去打猎时,就挤在河水边制订关于未来的计划。他们会用很长时间仔细讨论关于自由岛的事,以及如何重建新的避难所,重新组织抵抗力量。他们在泥地里绘出地图,并且计算安全屋、同盟、武器和船只的数量。

我对此置身事外,一种无望的情绪笼罩着我。我就像被灰尘阻塞的河水一样无精打采,整天注视着河面发呆。佐伊和派珀非常清楚我的心情,从不来打扰我。他们兄妹相依为命,这让我更加感到孤独,虽然在凉爽的夜里,我们三个为了取暖,会紧挨着睡在一起。

我告诉了他们所有的事,除了神甫告诉我的关于吉普过去的行径。我对之并没有成形的想法,更别提说出来了。自从知道吉普在发射井中的所作所为之后,派珀和佐伊终于不再对他不屑一顾。将神甫说过的事告诉他们,从而再次让他们对吉普作出评判,我无法承受这一点。更重要的是,如果我告诉他们了,感觉上那些事就会变成事实,而我也必须作出自己的判断。我已经在发射井里失去他了,不能让神甫揭露的秘密再次将他从我身边带走。关于吉普的过去,就像是参差交错的暗礁,我清楚自己在此刻无法穿越,因此我绕开了神甫的言辞,甚至对自己都不予以承认。

当派珀和佐伊每天商议时,我想着自由岛,以及岛上发生的事情。我记起爱丽丝在临死前曾对我说过,即便自由岛只是一个概念,也许就足够了。我想着那两艘仍在朝西方航行的船,在海洋中搜寻方外之地。我想着对路易斯许下的承诺,要帮助那些仍漂浮在水缸中的人。我不断回想起扎克在发射井中所说的话:“有些事我必须去做。”

然而大多数时候,我想着吉普在自由岛上,后来又在船上对我说过,我的弱点就是我的力量。我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与众不同,我并不将阿尔法和欧米茄视为对立的两个族群。我想到自己不同的世界观给他带来了怎样的伤害,而这一切又是否值得。我不清楚在扎克和神甫做出那些事之后,我是否还会像从前一样看待这个世界。吉普曾是唯一一个开始理解我对孪生哥哥感情的人,但在发射井地板上他残破的身躯,让这一切都变样了。

我脖子上的刀伤一直没好,到了周末的时候,伤口开始发炎,我能感觉到里面脉搏的跳动,每次心跳就像在红肿的肌肉中狠戳一记一般。派珀花了一个钟头找回一些暗绿色的苔藓,他把它们嚼成一团,然后跪在我身前,把这块气味刺鼻的药膏按在我不肯愈合的伤口边缘。

佐伊在火堆另一旁看着这一切。“别费事了,”她对派珀说,“这伤口是不会好的,除非她不再乱摸它。”

我不知道她竟然注意到了这些,但这是真的。每次我认为没人注意自己时,就无法控制地要去触碰伤口。我用手指摸着结痂的边缘,戳进露在外面的肉里,感受彻骨的疼痛。这是神甫与我最后的接触,我无法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