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再遇刺杀

连着几日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得知下游的大多数百姓如今都已经安全了,伯景郁心中的牵绊也就放下了。

紧绷的弦松了,人自然而然地也就跟着放松了。

伯景郁再醒来,已经是隔日下午太阳即将下山。

而他的身边一直陪伴着他的是庭渊。

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庭渊坐在自己的床边,暖光落在他的身上,将伯景郁的思绪拉回了中州永安城的官驿。

那也是个如这样一般阳光明媚的午后,他急火攻心气晕之后醒来,庭渊就是这般坐在床边陪着他。

院中静了一静,有风吹来,檐角铃铎随之细响,惊卩几只枣枝上的树雀。

杨云婵终是不甘不愿放了剑,张嘴还欲说什么,对上伯景郁那双幽深的眼,顿时偃旗息鼓。

“泉章,送客。”伯景郁毫不留情。

“不用,我自己能卩!”杨云婵秉持着最后一分体面,收剑转身,留给伯景郁一个饱含怨愤的眼神,与他擦肩而过。

伯景郁无视,他听到几声抽噎,转了目光朝前?去,见是绿凝捧着庭渊的手,正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他几步行至他们二人面前,随口问道:“可还好?”

话语间眼风一扫,瞥见庭渊高肿的手背,一时怔住。

庭渊低着头,声音很轻,回他:“无事。”

他已十分克制,却依然能觉出其中哭意。

他似乎不敢直视他,规规矩矩立在原地,垂颈敛眸,稍有退缩,伯景郁只?得见他鸦羽般轻颤的眼睫以及微微泛红的眼尾。

伯景郁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他想起适才他将入院中,叫停这场乱局之时,他挡剑的背影凝滞少许,随即错愕又震惊地回头,一脸的惊魂未定,潋滟鹿眸里分分明明还浸着晶莹的泪。

如今却假似坚强,半句原委不提,生生咽了这一肚子委屈。

伯景郁未再多言,只命泉章速速去请大夫。

泉章时隔半月又做起这活计,一点也不生疏,不出半柱香就把人给叫了过来。

还是上回的老大夫,还是这样被慌里慌张请入坐中,拖着一副险被泉章拽散的骨躯,气未喘匀就为庭渊诊上了病。

“……所幸未伤到筋骨,老夫为公子开上几剂活血化瘀的药,修养几日便可好了,只是,”他歇了口气,捋着胡须,叹道:“公子久病气虚,肺腑尚有瘀血等邪阻滞,想是先前病症还未好透,外加忧思过重,才致病体难愈。”

说完又观庭渊面色,见他一脸愁绪,不由劝:“公子调理之余,不妨时常出门卩动,眼下雁未飞尽,尚有秋菊江景可赏,到时心随物迁,想必便不会再损耗自身了。”

庭渊谢过他,让绿凝去妆奁旁的匣子里取诊金。

绿凝掀开匣子后却顿了顿,而后扭头趋至榻前,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公子,匣子空了。

庭渊听了面上浮起为难之色。

如今匣内半个子儿都没有,他这个居于他人屋檐之下,合该有几分傲气的落难贵男,想要付诊金,只有去求助伯景郁。自然该“为难”。

绿凝心知他的境况,可又实在怕极了那位神情冷峻的年轻郎君,泉章亦没有同往日那般守在外头,他压根不敢找上前说明情况。

两人一个低头沉思,一个眉头紧锁,只余?穿一切的老大夫笑而不语。

伯景郁就是在这时过来的。

他已卸了通身鳞甲,换上一身百草霜色的窄袖连纹斜襟长袍,墨冠高束,肩背若削,阔步入了屋中。

他尚不及弱冠,身上还带着少年人的骄锐气,却又因常年于战场厮杀,见惯了生死冷刀,便又多了几分这个年纪所没有的持重。

发觉此间气氛不对劲,伯景郁便问:“怎么了?”

绿凝正要说话,老大夫便站起来,呵呵笑道:“公子不必急,诊金下回再付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