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消磨

接连几日, 谢玹皆在为她探寻清毒的法子。

镵针须得刺破肌肤放血,容娡有些害怕,他便收了镵针, 另觅他法。

容娡记得谢玹从前并不通医术,但近日为她清毒时, 瞧着似是略懂一些, 或许是回洛阳之后寻访过名医。

谢氏家大业大, 门客多如过江之鲫, 无数名士趋之若鹜地希冀被谢氏招揽, 他们愿意将经验传授给未来的谢氏家主谢玹并不足为奇。

只是不知谢玹为何会去修习医理。

总归不会是专门为了她。

他颖悟绝伦, 学什么皆易如反掌, 想来学医是另有用处,帮她除毒不过是顺道之举,说不定是拿她试药呢。

容娡也不担心谢玹会害她。

如今她屈辱的被他关着,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他若想杀她,在佛堂纵火时便可动手,何必大费周章的将她掳来再杀,岂不是自找麻烦。

更何况, 谢玹给她的吃穿用度皆是上佳, 如若忽视锁链的桎梏, 几乎算的上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她又不是牲畜,须得养肥再宰杀。

容娡暗自猜想, 或许谢玹将她关在身边, 是因为的确被她撩拨出几分情分。

但因为她从开始接近他, 用的便是哄骗的谎言。

真相败露之后, 他那样骄傲的、习惯掌控一切的人,无法忍受她的欺骗, 不甘于此,便将她锁在身边,令她如同一个珍稀的物件一般,消磨了心性与对外界的感知,只能容他掌控、把玩,身心皆独属于他,如同她从前信口胡诌的哄骗那般爱上他。

但她容娡绝不会是任人摆布的物件。

她平生最厌恶身不由己地被人禁锢、为人掌控。

残留在体内的快红尘,似乎暂时对容娡并无什么影响。

但毕竟是埋在身体里的隐患,容娡衡量过后,还是决定配合谢玹,硬着头皮饮下特制的汤药。

汤药尝起来苦涩不已、难以下咽,但嗅起来,却有一种同谢玹身上冷檀香如出一辙的别致香味。

喝惯了汤药后,那种气味仿佛在容娡的体内扎了根,令她一经嗅到那种冷檀香,哪怕是再浅的气息,都会不由自主的察觉感知,仿佛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渴望更多香气浇灌的种子。

而拥有冷檀香的谢玹,与她亲近时,催生着那馋香的种子盘根交错,与她的血脉并蒂连枝,牵动着她的心绪。

乏味重复的时日,似乎很容易令人失去对时间流逝的感知。

汤药每日服用一次,喝药时,偶尔容娡会好奇地问谢玹,这是第几碗药。

谢玹总是对答如流。

容娡借此来记录她被关在谢玹身边的天数。

如是过了一段时日。

某日傍晚,谢玹出门处理朝政,迟迟未归。容娡百无聊赖,窝在暖炉旁翻看谢玹给她买的话本。

天色在不知不觉间沉暗,白蔻悄无声息的点燃烛台。

房门外有沉稳的脚步声接近,容娡阖上话本,眸光闪了闪,欢喜的抬起面庞,一双琉璃般澄净的眼眸亮晶晶的,瞧见那抹雪中松柏般的身影,立即雀跃的呼唤:“哥哥!”

她提着裙摆,欢喜的朝谢玹奔过去,双臂如同柔软的藤蔓一般环住他的劲瘦的腰,抬着头,晶亮的眼眸专注的望着他:“哥哥,你回来啦!”

谢玹垂眸,目光望入她眼底:“嗯。”

容娡在他怀里拱了拱,嗅着他身上清浅的冷檀香,小声抱怨:“怎么去了这样久,我好想你。”

嘴上说着甜言蜜语,心里却在不住唾弃。

谢玹将她关在身边的目的尚不明确,但无外乎是想让她温驯的顺从。既然他想看她的乖顺模样,那她演给他看便是了。

至于禁锢着她,让她完全顺从,绝无可能。

谢玹默了一瞬,似乎在分辨她话语的真实性。

“朝中近日有颇多事务,需我亲自前去处理。”他搂着她,拢了拢她鹤氅的领口,淡声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