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军官匮乏

大家终于回到了帅府中,这座原本的州府衙门,已经叫李来亨改换成一片新天地。原本知州的后堂里摆弄的小花园,那些漂亮的花卉,从武昌府买来的怪石,还有两间形制精巧的凉亭,都被李来亨拆除了。

奇花怪石已经一并打包,交由萧维崧负责的恳德记卖回了武昌。至于那两间凉亭,则因为用料颇为讲究,还有几根好木料,便让李来亨全部拆了下来,充作闯军搭建营房之用。

只有立在中堂里的戒碑,闯军一动不动,还保留在那里。

从明初以来,这两百多年里,不管哪里的官府衙门都垒有石碑,刻着“尔俸尔禄、民脂民膏……”等字样,称为“戒碑”。

洪武帝的想法当然是不错,但时间一久,反而成为了最令人感到讽刺的官样文章。

既然皇帝宗王、朝廷大臣、督抚大吏们全都睁开一只眼睛,闭上一只眼睛,眼看着大小官儿们用着一根根的吸管,把老百姓的鲜血连带骨髓一起都吸干了,官儿们即使把戒条背得烂熟,熟到可以倒背出来,又顶得什么用?

官样文章照例是读得越熟,就越不起作用的,何况如今是连表面上肯去熟读戒碑的官儿也越来越少了。

李来亨把那块戒碑留在原地,倒不是想用它来警示闯军不要步上朝廷的后尘,只是单纯觉得很有讽刺意味而已。

“只希望这块戒碑,不会变成后人讽刺咱们的风物啊!”

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如果闯军失败了,又有几个人会来哀怜他李来亨呢?恐怕还是要把他推到地上,踩上一万只脚,狠狠唾骂他是什么只知破坏、不懂建设的流寇吧。

“一个营田使、一个支度使,你们还满意吗?老营的家属们也全都安置起来了,咱们这回有随州城这样一个勉强能叫稳定的立足之地在,总算不至于再像过去许多年里那样,永远是行色匆匆、居无定所的模样了。”

李来亨将身上的盔甲解开,身旁的亲兵立即伸手接了过去。他大马金刀地坐在帅府最中央的一张太师椅上,一边跷着二郎腿,一边自己动手泡茶喝。

好在少虎帅还没有昏头到现在就沉迷享乐的程度,他喝的茶叶还是些品质最差的碎茶,屁股下面的太师椅则是因为恳德记那边还没有找好下家接盘。

高一功、白旺、郝摇旗、白鸠鹤几人依次入座,白旺还推阻了几下,但在李来亨的要求下,还是不再谦让,坐到了仅次于李来亨和高一功两人的第三张座位上。

高一功也解掉了盔甲,他在甲衣上穿着一袭十分朴素的青衫,笠盔下今天还难得束有网巾。高一功年龄本来就不大,神态又素来爽朗,虽然容貌不算出众,但自有一股英武之气所在,坐在那里还是令人感受到不同于常人的气度。

相比较之下,咱们李来亨的气度就大多还是靠凹造型、装深沉堆出来的了。

白旺和白鸠鹤两人拜谢了李来亨的任职以后,高一功便缓缓说道:“现在湖广闯军约有战兵五千余众,郭管队和皮绠提众千人,驻扎在应山县和牛心寨;我和摇旗从桐柏山迎接老白你们回来的时候,也在桐柏山的合河店、出山镇留兵千人据守,随州城现在大概还有三千兵力。”

五千战兵在野战中绝非一个小数字,即便是决定天下大势的一片石大战,五千战兵若在关键时刻杀出,同样有可能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

可是将五千人洒到广阔的控制区里,哪怕是李来亨现在不过一州、一县的控制区里,也马上就没了人影儿,几乎立刻被淹没在人海和土地之中。

白旺便忧心道:“随州城只有三千人,恐怕弹压本州尚且还嫌吃力,更不要提向外扩张,或者和官军交战了。如果本地的士绅蜂起作乱,我们三千兵马,都不知道能不能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