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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蒂利亚深感抱歉,保证说再不弄死野狗了。这个保证使将军平静一些,并非因为他相信能兑现,而是因为他手下军官的好意给了他安慰。美好的夜晚使他心旷神怡。灯火辉煌的院子里茉莉芳香袭人,空气晶莹像是钻石,天上的星星比哪一晚都多。“像是四月的安达卢西亚。”他以前回忆起哥伦布城时,也说过这样的话。风向一转,吹走了声音和香气,只听到城墙外面的涛声。

“将军,”蒙蒂利亚恳求道,“您别走啦。”

“船已经在港口。”他说。

“还有别的船。”蒙蒂利亚说。

“还不是一样,”他反驳道,“总得乘上一艘。”

他毫不让步。蒙蒂利亚多次恳求都碰了壁,别无他法,只能透露他发誓保守到最后一刻的秘密:以拉斐尔·乌达内塔将军为首的一批玻利瓦尔派军官准备于九月初在圣菲搞政变。出乎蒙蒂利亚意外的是将军并不感到惊奇。

“先前我不知情,”他说,“不过不难料到。”

于是蒙蒂利亚向他披露了军事阴谋的细节,按照委内瑞拉军官们的说法,全国忠于玻利瓦尔的驻军都在酝酿。“不合情理,”他说,“如果乌达内塔真想整顿全局,该和派斯协调,重复过去十五年的历史,从加拉加斯进军直至利马。从利马再到巴塔戈尼亚就如入无人之境了。”但他在上床睡觉之前,没有把门完全关死。

“苏克雷知道吗?”他问道。

“他是反对的。”蒙蒂利亚说。

“当然啦,由于他同乌达内塔不和。”将军说。

“不,”蒙蒂利亚说,“凡是妨碍他去基多的事,他都反对。”

“不管怎么样,该同他商量,”将军说,“同我谈是白费时间。”

这仿佛是他的最后决定。如此坚决,第二天一早就吩咐何塞·帕拉西奥斯趁邮轮在海湾时把行李装船,还请船长把船停泊在圣多明戈要塞前面,他从住所的阳台上能够看到。安排得十分具体,由于他没有说谁随同,军官们以为他一个人都不带。威尔逊从一月份开始就按照预定的计划行事,不同任何人商量把行李装了船。

六辆大车装着行李朝海湾码头驶去,即使最不信他会离开的人见到这情景也去向他告别。雷治库特伯爵,这次由卡米尔陪同,是午餐会上的贵宾。卡米尔的头发梳成一个髻,显得更年轻,眼神也不那么冷酷,身穿一件绿色长袍,脚下是同样颜色的便鞋。将军以彬彬有礼的态度掩饰见到她的不快。

“对自己的美貌极有把握的夫人才穿绿颜色。”他用西班牙语说。

伯爵马上翻译,卡米尔无拘无束地笑了,房间里顿时洋溢着她口嚼的豆蔻芳香。“咱们今天不再斗嘴了,堂西蒙。”她说。两人都有点变化,因为谁都不敢像第一次那样抬杠,以免刺痛对方。卡米尔把将军冷在一边,自己像蝴蝶似的在一群有教养的、学了法语专门准备应付这类场合的人中间翩翩周旋。将军去找塞瓦斯蒂安·德西根萨修士聊天。修士是个圣洁的人,当洪堡一八〇〇年路过卡塔赫纳染上天花时,修士救了他的命,因此享有很高威望。唯有修士本人不把它当作了不起的事。“上帝安排有些人得天花死去,有些人不死,男爵只不过属于后者而已。”他总是这么说。将军听说修士能以芦荟为主药治三百多种不同的疾病,上次来这里时就希望见见他。

何塞·帕拉西奥斯从港口带了正式通知回来说,邮轮午饭后驶到邸宅对面,蒙蒂利亚便命令准备检阅欢送。六月午后太阳毒辣,他还下令在将军从圣多明戈要塞乘坐的小艇上搭好布篷。十一点钟,邸宅里摆好了一溜长饭桌,美味佳肴,水陆俱陈,大厅里挤满了应邀和自发前来的客人,闷热得透不过气。突然一阵骚动,卡米尔正莫名其妙时,听到耳旁有一个衰弱无力的声音:“请,夫人。”将军帮她从每盘菜肴里取一点,同时解释名称、烹调方法和起源,然后自己也取了一份,分量之多令他的厨娘大吃一惊。一小时前,她为将军做了远比现在可口的食物,将军却没有下咽。然后,他带着卡米尔挤出寻找座位的人群,来到有热带奇花异葩布置的室内阳台,开门见山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