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试戏(3)(第3/4页)

陆烟汀的神情再度恢复冷漠,就仿佛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情。

在他的理解里,宋卿饶本质上是对除了侍南以外的所有人都持有可有可无的态度,他性格最大的缺陷就是冷漠,为了保护自己,他选择只爱一个人。

“其实这没什么,我只喜欢他一个,我只对他好。我清楚母亲的底线,始终都在小心避让她的雷区,同样我也理解她的痛苦,即使她并不是个好的妈妈,情绪反复无常,让我对她又敬又怕。”

这些台词陆烟汀早已滚瓜烂熟,他克制了语速,此时此刻他就是宋卿饶,在谈到母亲的时候,害怕,惶恐,敬畏,却又是包容的,他微微蹙着眉,双拳紧握,仿佛抑制着自己因为母亲带来的痛苦。

“但我还是心存侥幸,克制不住地去和他接触。他还像小时候那样包容我,纵容我,我到底还是把他拉下水了。”陆烟汀神情微微恍惚,每当谈起与心上人的过往,他总会露出有点茫然的窃喜,“第一次亲他,是我主动的。我们约好了等他中考过后一起去旅游,他还告诉我,说有话跟我说。于是我一直盼望着那天的到来。”

他的眸子黯了下去。

“只是我没有等来那一天,因为母亲发现了我的秘密。”

——在演到情绪越激烈的戏时,你反倒可以越平静。

放空一些,抽离自己。

陆烟汀问曲如屏:你的意思是,人在极端悲伤难过的情况下,其实并不会歇斯底里,要死要活是吗?

大悲无声,曲如屏回答他,你可以演出失声的感觉。

为此,曲如屏给他示范了几次。

而此时,陆烟汀就张了张嘴,他像是干呕般反复张合着唇,伸缩着脖子,却一声都未曾发出,半分钟过去了,他痛苦地满头是汗,爆出青筋,最终缓缓地,缓缓地,木讷地发出干涩的声音:

“她把我按在墙上打的时候,我在哭,在尖叫,她好像完全疯癫了,扇着我的脸,质问我,凭什么,她凭什么。她可能想问的是,她凭什么会有这样的丈夫,又会有这样的儿子。”

陆烟汀有些疲软地将声音放低,垂着眸子道:

“我的兄长比我要优秀很多,只是跟了父亲在美国,她一直想要的都不是我,我是知道的。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兄长可以跟着她,她实在是个很可怜的女人。我对不住她。”

郭凯始终一言不发地盯着他,陆烟汀无法分心去揣测他的意思,他再次将目光对上郭凯,心里其实有些犯怵。他竭力让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节奏,说话的尾音不颤抖,不总去想被打断的可能:

“到了大学,我变得圆滑,不再像过去那样不会处事,也有了很多朋友。我想我已经放弃了他,但我还是选择了他的学校,甚至是他的专业:那个完全不适合我的专业。”陆烟汀将自己再次沉浸到角色情绪中去,每当他提到“自己”的性格变化,总会表现出一种抽离自身的淡漠感,事实上,他认为宋卿饶对自己是满不在乎的。他不在乎自己的悲喜,性情,遭遇,他将自己完全视为一个躯壳。

——但谈到侍南,他就完了。

曲如屏跟陆烟汀强调,侍南就是宋卿饶的死穴、致命的弱点,是他无法割舍的羁绊,你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平静,但只要谈到这个人,你必须得给出反应。

于是陆烟汀的呼吸变得急促,他说着话,像喘不过气来一样,发出细微的抽噎声:

“他知道我来了之后,主动找我,接触我,次数很频繁。我总是对他很冷漠,大多时候选择避而不见。我已经向上帝求过宽恕,不再喜欢男人。可我又盼着他能救我。最终我还是沦陷进去了……”

陆烟汀再次站直了,一点一点,把背脊挺直,肩膀却塌着。他说:

“我这辈子都完了。”

然后就是重头戏,陆烟汀开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