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鱼雷(第3/7页)

“利德号”打开右舷的枪炮口,扫射陌生船只的舵手室,制造出令人心满意足的火光。受到鱼雷袭击的格“拉夫顿号”加入行动,陌生船只似乎丧失了行动能力。

再度落海的费雪中校明白“利德号”把“慰藉号”误认为敌人了,不过他束手无策。在“慰藉号”船上,几名生还者挤在甲板下方,同样孤立无援。此刻,发动机恐怕因为中弹受损而停止运转,船身在海峡的汹涌浪潮中笨拙地颠簸摇晃。

突然间,一个庞然大物在黑夜中赫然耸现,全速靠近。那是“利德号”又回来了,它打算借由冲撞彻底解决“敌人”。当它的钢制船艏切穿“慰藉号”的木造船身时,两个人影破壳而出,跳上“利德号”的船头。

“驱逐登船者!”这句古老的战斗口号在甲板上此起彼落,船员纷纷抓起步枪和手枪使劲射击。幸好,他们没击中爬上船的两名“慰藉号”生还者,不过一枚流弹射中了二等兵辛克莱尔,导致他伤重不治。这起误会终于澄清,“利德号”踏上返家的征途。

与此同时,受创的“格拉夫顿号”一片混乱。鱼雷(后来显然中了第二枚)破坏了灯光设备,船上八百多名士兵在黑暗中四处乱窜。野战维安部队的巴特莱特上尉也在船上,他是最后撤离布赖迪讷的人员之一。军官的专用集会室已经坐满了人,他只得窝在船长室的小角落里。爆炸声让巴特莱特大吃一惊,他摸索着寻找出路。似乎没有逃生的机会,但是他并不特别担忧。他记得在无数的美国战争电影中看过类似场景。“加里·库珀(Gary Cooper)总会找到出路。”他安慰自己。

他终于跌跌撞撞地走上露天甲板,发现黑夜中炮火四射,热浪滚滚。“格拉夫顿号”加入“利德号”的行列,勐烈攻击倒霉的“慰藉号”,附近海面上的其他船只或许也在开火。流弹射入“格拉夫顿号”的舰桥,导致舰长罗宾森中校丧命。

炮火渐渐平息,船上也恢复了表面秩序。医务室接到消息,伤员可以开始往船面上送。皇家运输勤务队驾驶员二等兵苏格的手受伤了,急忙冲向阶梯。他在路上被一名勤务兵叫住,后者递给他一支手电筒,请他等一下。勤务兵要替一位刚刚失去双腿的水手绑止血带,需要有人帮忙拿手电筒。苏格原本濒临恐慌,但是勤务兵在危急时刻仍然维持从容不迫,显示出典范的力量,所以他也必须保持镇定:不能让这名好汉失望。

等到苏格爬上甲板,“马林纳号”(Malines)渡轮已紧靠在旁,准备接运部队。“格拉夫顿号”此刻已开始倾斜,慢慢下沉,但是士兵们井然有序地排着队,耐心等待轮到自己登船的时刻。巴特莱特是最后换船的人员之一。加里·库珀找到了出路。

“艾凡赫号”(Ivanhoe)驱逐舰以两枚准确的炮弹击沉了格拉夫顿,终于有时间统计伤亡。对巴特莱特而言,太晚上船反倒让他侥幸逃过一命。要是稍微早一点上船,他就会跟其他军官一起死在军官集合室里。

对第一师油料勤务部的霍斯上士来说,事情的转折更令人觉得讽刺。在布赖迪讷时,他暂时离开自己的小队,去帮一名受伤的战友,尽管上级的命令是所有人不得脱队。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其他人已经登上了小艇,前往停在外海的驱逐舰。那是“戒备号”——队上弟兄全数丧命。由于违抗命令,霍斯被奖赏了生命。

最幸运的人,要属打不死的费雪中校。被冲下“戒备号”后,他是少数被“慰藉号”接起的人员之一。从“慰藉号”跌入海中之后,他再度被救起,这次是“挪威战舰赫德号”(Hird)救了他。“赫德号”是从奥斯陆出发的一艘老旧蒸汽船,原本从事木材买卖,甚至不属于拉姆齐将军的救援船队。五月十三日,它在例行航程中停靠敦刻尔克,在过去两周以来,因为德国空军轰炸港口而吃足了苦头。如今只有一副发动机正常运作,航行速度几乎不到六海里每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