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2/3页)

她发现他的反应,惊讶地大笑,“你居然听得懂人话!看在你死了都要美的份上,我就不拿你炖汤了,找个地方把你放了吧。”

于是他躺在她掌心,那手掌是温暖的,虽有些灼人,但让他感到安心。

她跑得很快,三步两步便到了西北的渊潭,说这是最近的水源了,好像不懂怜惜弱小生命,两手往上一抛,“下去。”

啪地一声,他五体投地拍打在水面,肚子辣辣生疼。还没等他重新浮上来,她拍拍屁股走了,越走身形越大,走到龙首原就地一趟,和绵延的宫殿合二为一了。

后来他日日眺望那个方向,无论如何想不明白,为什么人间会设立这样的神位。看守龙脉就看守龙脉,变成大房子的意义又何在。直到某一天,他的神识忽然归位,他才懂得她原本只是一缕精魄,需要一个满含王气的载体来滋养她,才能让她逐渐形成人形。而那缕精魄,是始麒麟天同陨落前拼尽全力送出去的最后希望,是麒麟族祭司死前的残念。

这世上的事,有时真是说不清楚,他登上天帝宝座后,唯一的执念就是荡平混沌时期留下的隐患。结果天命和他开了个玩笑,安排她救了他,也不知是他的劫数,还是麒麟族原不该灭亡。

天道无常,天数也总在变幻,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局。无论如何,他贵为天帝,保全一个女人还是有把握的。

他的指尖在她眉梢流连,“长情别怕,本君会保护你的。”但当务之急是取出驻电,那琴留在她身上,终究不是好事。

驻电又名四相琴,是始麒麟嫡子四不相入玉清天尊门下前,以身上五彩鬃毛铸成的。龙汉初劫时天地混战,这琴便下落不明了,没想到竟被螣蛇收藏至今。琴声哀婉,如幼子涕泣,化作断崖的始麒麟应声而醒已成定局,这琴再存在便是祸端,绝不能留。

站起身,将手悬在她上方,他的神力可以洞悉微毫,可是奇怪,却感应不到琴的存在。

难道是离得太远了?掌心再往下沉了沉,依然如故。

世上能让天帝百思不得其解的事不多,这个倒算一桩。他一向有不服输的精神,心里疑惑,手便不自觉又压下半分来。还在思忖究竟是什么缘故,不经意向上一瞥,惊见她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瞠着两眼,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他吓了一跳,动作就此定格。忽然意识到双掌距离她胸口不过两三寸,又是一轮更大的惊吓,慌忙缩回手,怔怔倒退了好几步。

长情撑身坐起来,奇异地问:“云月,你在干嘛?我胸口有东西么?”

“不、不……”他满脸绯红,说话都结巴了。

“没有么?”长情扯开领口向内看了眼,确实什么都没有,愈发感到古怪了。

好在他自控力极强,经过了最初的慌乱,很快镇定下来,“你先前做恶梦了,闭着眼睛大喊大叫。我本想叫醒你,没想到你自己先醒了。”

长情听了恍然大悟,坐起来敲了敲脑袋,“我睡了很久吧,脑子晕乎乎的……”

云月道是,“确实睡得略久,想必是这两天太辛劳了吧。不过起得急了也会头晕,或者再躺会儿,我在这里陪着你。”

长情呆坐着,拧眉想了半晌,“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自然不能让她想起不对之处来,笑道:“你说要另找个屋子住,我替你安排了这里。可是换了环境,又觉得不适了?若是不喜欢,仍旧住我的大殿吧……”又怕她误会,忙补充了一句,“你睡床,我睡席垫。”

长情彷徨,摸着后脑勺嘀咕:“我……好像把什么要紧的事给忘了。”

究竟是什么,想不起来,试图从云月那里受点启发,便转过头盯着他看。他掖袖而立,温润清瘦,人如天上月。即便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着,也像最负盛名的匠人在敦煌画壁上描绘的惊世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