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决战傲天(第6/8页)

这些年,他大多唤她“雪芝”。这个疏远的称呼,已经变得很是陌生。他素来很有自知之明,这样唤她,想来是已经知道二人结局如何。这样轻微的转变,令雪芝不由得心酸,垂下头道:“慕远哥……”

他没有答话,只是从方才便一直在看路面的一个石缝,想问问她:雪芝,你还记得那个缝吗?

她小时靴子曾经卡在那个缝隙里,然后摔倒,摔得满腿都是血。她没有哭,可是靴子拔不出,却急得哭起来。后来,所有人都被她的哭声引来,林宇凰拽着她的胳膊提她出来,说真替她丢人。雪芝却跟他大打一架,涨红脸说都是穆远哥的错,是他没照顾好我。林宇凰当然继续揍她,说她又赖账到远儿身上。但那一刻起,他便第一次感到,肩上有负担:他穆远,生来的职责,便是保护少宫主。那时候的雪芝小小的,他也比她高不了多少。可是看着小雪芝,他还是不敢靠过去——她一直都是那么凶,同时那么耀眼,那么可爱,不是他能碰触的。高高在上的少宫主,他从不敢奢求。

直到重莲去世前,交代了他一些事。从那以后,雪芝不再那么胡闹,却依然令他不敢接近——只要一靠近她,他的心便会跳得很快,也越来越不敢和她多说话。那已是多少年前的事?他几乎快要忘记。他只记得,雪芝一直是个爱笑的坏脾气姑娘,是顶着两个冲天炮横冲直撞的小丫头。他无法说服自己,这个在自己面前满面哀愁的美丽女子,是他发誓要保护好的小雪芝。他一直在努力,想要让她开心。但是,他终究不是那个人。

漫天星斗化作凄清的光,荡漾在重火宫的碧波中,也把重火宫的飞檐反宇照成一片银白。空气寂凉,风中充满枯叶潮湿的气味,那是一个个梦游的人,在黑夜中孤单地飘摇。雪芝站在夜空下,雨露被风吹开,化作一片片小刀,割伤她的皮肤:“慕远哥,我知道你依然有心结,可是,这些年我也吃到了苦果。我多希望,我们能冰释前嫌,能像从前那般……等你消气,便回重火宫,好不好?”

宇文慕远半侧过头,没有回答,继续转过头去。迄今为止,连义父都看透的事,她却傻傻看不透,抑或是,她假装看不透。他所有的转变、愤怒、复仇,都是从几时开始,因何而起……他不愿细想,只是悲哀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但愿还有这一日。”

星光洒满整个庭院。他纵身一跃,消失在黑暗中。

之后,雪芝留在重火宫,处理门派内务。她惊异地发现,原来在这四年,重火宫一直处于银库亏空状态,学徒的学费、兵器交易、比武擂台收入等也不翼而飞。新来的弟子有的很有钱,学费最多交了十年的,还包括了住宿费和伙食费,这些银子也毫无踪迹。她知道这些都是宇文慕远默认夏轻眉干的好事,但还是气得脸发白,隔了很久,才命属下不要外传,挥挥手让他离开。原来,她失去的不仅仅是宇文慕远。她立即派一批高手,去参加近日的擂台比武,再亲自赶到京师,去寻找司徒雪天,赊账找他进了一大批铜铁矿。接下来大部分的时间里,她都守在重火宫的工房,监督梓人铁匠锻造大量兵器,一件件亲自检查后,卖给各城最大的兵器铺。重火宫从来不大量出售兵器,也很少将“重火境”三个大字标在剑柄上。这一回雪芝如此做,很多人冲着标志,都愿花高价买下兵器。原本重火宫卖给兵器铺价格已极高,那些店铺卖出去的价格,竟翻了三四倍。

很快,她收回了第一笔银子,数目不小。只是四年对一个门派来说,绝不是一段很短的时间。莫说恢复以前的财力,就现在的状况,想要还清拖欠的薪金,都难如登天。据说近期内,几个叛变的手下还以重火宫的名义,接了几笔大的保镖买卖,对方看是重火宫的名号,只象征性地要了一丁点儿押金。但最后货物被莫名卷走,没了下文。赔偿了护镖的损失后,雪芝才发现今番欠的债,根本是个无底洞。于是,她做了杀鸡取卵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