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云中君(第5/10页)

问:如果路那么难走,你们为什么还要住在那儿?

光善:为了安静。禅和子喜欢安静。

问:嘉五台的情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吗?

光善:它仍然很安静。出家人仍然到那上面去修行。已经有一些小寺庙和小茅篷修复起来了。人们仍然在修行。山脚下还住着一些出家人。

问:您住在那里的时候,诵的是什么经?

光善:我不诵经。我只念佛,阿弥陀佛。我还打坐,修禅。禅宗的和尚不诵经。

问:您是怎么得到足够多的食物的?

光善:每一个住在山里的人都自己种菜,种几种蔬菜,还采集野菜。我需要的一切都自己种。没有好理由,我就不下山。我有足够的食物。

问:您多长时间下一次山?

光善:不一定。有时候每两年下来一次。现在我太虚弱了,不能再住在那儿了。

九十八岁的老和尚光善

光善精疲力尽了,常明便搀着他回里面去了。

我已经跟史蒂芬去过两次嘉五台了。那两次,我们都是走的这条路线:从引镇的南面经大峪村,爬到一个小山上,来到一座大坝前——这座大坝现在封住了大峪的入口。然后乘渡船到水库的尽头,再沿着一条岩石路走到一座石头桥上。石桥附近就是五里庙的遗址。河对岸的一条路沿着大峪的一条岔谷而上,最后通到嘉五台的东坡。这一次,我想爬西坡。常明回到外面以后,同意给我带路。

我们开车回到主路上,穿过乡村,曲折前行。有两次,常明都不得不向农民问路。大约二十分钟后,我们到达终南山麓。当山坡太陡、车上不去了的时候,我们便停了下来。

上嘉五台西坡的传统路线是取道北道峪,现在北道峪就在不到一公里处。回头望去,常明把新庵寺的旧址指给我们看——它就在我们刚刚路过的那座村庄的南头。他说,新庵寺曾经是终南山最重要的寺庙之一,直到1949年以前,里面住了几百位出家人,现在是村小学。常明转过身来,面朝着山说,这条路继续沿着北道峪再向上几公里,成了一条石阶。他说,在上面的一些岔谷里住着几位隐士,但是他们很难找到。而且,如果我想在日落时分到达嘉五台,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他估计我到嘉五台要花三个小时。

司机把车掉头回去的时候,常明在一张纸条上写了一些字。他说,也许我愿意把一位同修的隐士写的一首诗,收到我所搜集的资料中。这首诗是常慧(音译)写的,常慧也是佛尘的弟子。我们道别后,常明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我开始读常慧的诗:

独立高峰上,

白云去复还。

群山拥足下,

岚雾出岫间。

坐观天地阔,

静听古今闲。

无真亦无妄,

明暗落山前。

现在是四月上旬,北坡上还有一片一片的残雪。我沿路走进北道峪,大约走了两公里以后,来到一座冒充太白庙的石头堆前。它是根据8世纪的诗人李白的名字命名的——李白字太白。在庙里,我遇见了常花。常花是一位六十六岁的比丘尼,兰州人。她说,她出家四十多年了,最近的十年,她一直住在太白庙。她说,她刚来的时候,太白庙还是一片断墙残垣,然后又补充说,好地方对修行不好。墙现在有了顶,但是整个地方仍然是一片废墟。她告诉我,五年来,她一直穿着同一套衣服,不过她对她的茶和糖却很慷慨。我解了渴以后,给李白上了些香,向常花告辞,继续前行。

又走了一公里,在一个叫二天门的地方,我路过另外一座小庙。里面有一间新的大殿和一座新的小土房,但是没有人在家,于是我继续向前走。刚刚过了这座寺庙,山路在一个叫凉水泉的地方终止了。然后我开始爬一段长长的石阶。三十分钟后,我追上了一个和尚,他肩上正扛着一袋二十五公斤重的面粉。我们俩都停下来休息。他说他的名字叫遇缘,四十三岁,西安人。原来他就是虚云过去在嘉五台后山的茅篷——狮子茅篷的新主人。我问他多长时间能吃光一袋面。他说,一袋二十五公斤的面,两个和尚通常能吃四十天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