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社会自由讲学之再兴起【宋元明三代之学术】(第2/11页)

读书者亦自方便。

苏轼《李氏山房藏书记》:“余犹及见老儒先生,自言少时欲求史记、汉书而不可得,幸而得之,皆手自书。近岁市人转相摹刻,诸子百家之书,日传万纸。”【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亦云:“三代漆文竹简,冗重艰难。秦、汉以还,浸知钞录,楮(chǔ)墨之功,简约轻省。然自汉至唐,犹用卷轴。卷必重装,且每读一卷,检一事,紬(chōu)阅展舒,甚为烦数,收集整比,弥费辛勤。至唐末宋初,钞录一变为印摹,卷轴一变为书册,易成难毁,节费便藏,四美具焉。”】

此等机会,已不为少数人所独享。

就著作量而论,亦较唐代远胜。

《旧唐书•经籍志》,连前代总计,集部凡八百九十二部,一万二千二十八卷。宋史 艺文志,有宋一代,集部凡二千三百六十九部,三万四千九百六十五卷,较之自战国迄唐之集部,增二倍有余。补辽金元艺文志,集部六百六家,七千二百三十一卷。辽、金集部不多,大都皆元代作。旧唐书载唐仅一百一十二家,元人较之,尚多五倍。

第二、是读书人既多,学校书院随之而起。学术空气,始不为家庭所囿。

学校本是传播学术的公器,但只有在贵族门第失其存在时始抬头。所以西汉学校尚有成绩,【因那时新士族尚未产生,旧贵族则已消失。】一逮东汉晚季,学校即不为人重视。【那时学术已牢笼到新士族的家庭中去。】

东晋 南北朝以迄隋 唐中叶,大体上说,除却几个大门第故家士族保持其绵延不断的家庭教育之外,平民庶人要想走入学术的圈子里去,非常不方便。【因既无书籍又无学校。】宗教势力即由此扩展。一般享受不到教育读书利益的聪明分子,只有走到寺庙里去,满足他们的精神要求或智识欲。但多数则为读文选、习诗赋,谋应举。

即雕版印书亦由寺庙开始。【如前举唐代金刚经之例。宋初印书,亦先佛藏。佛祖统记:“宋太祖开宝四年,敕高品张从信往益州雕大藏经板,至太宗太平兴国六年板成进上,凡四百八十一函五千四十八卷。”较印经史注疏在前。】

宋初的学者,还都往寺庙中借读。【如范仲淹、胡瑗等。但转而关心世运,治儒术古经典,与唐代士人山林寺庙读书之风大不同。】

而有名的四大书院,即在其时萌芽。

庐山 白鹿洞书院、嵩阳书院、岳麓书院、【在长沙。】应天府书院,【在归德。】多即山林创建,【其掌书院者多称“山长”。】亦模仿寺庙规制也。【又有衡州 石鼓书院,为唐元和间衡州李宽所建。故后人有数石鼓而不及嵩阳者。】

从私人的聚徒讲学,渐渐变成书院。

五代 戚同文通五经业,以晋末衰乱,绝意禄仕,将军赵直为筑室聚徒数百余人。后祥符时,有曹诚者,即其旧居建学舍百五十间,聚书五千百余卷,愿以学舍入官,其后遂为应天府书院。晏殊为应天府,以书院为府学,延范仲淹掌教。

从书院的规模渐渐变成国家正式的学校。

范仲淹主苏州,招胡瑗主苏学。胡在苏 湖讲学二十余年;皇祐末,为国子监讲书,专管勾太学。宋太学章程,即依胡氏苏 湖讲学成规。庆历以后,州郡相继兴学。书院亦由朝廷赐额、赐书、拨田、派山长主教,其性质与稍后学校相同。要之宋代学校教育,乃由书院之私家讲学开其端。

私家讲学及学校书院渐渐兴起,同时即寺庙的吸引力渐渐降低。虽到元代,世乱和北朝相差不远,但民间并不争趋宗教,亦因各地有书院学校传播学术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