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荡的性,文化的性 《孤独的性:手淫文化史》中文版导言(第2/5页)

当神学家评论《创世纪》第38章,主要不是谴责俄南干了什么,而是谴责俄南拒绝干什么:所以圣奥古斯丁解释说,俄南是这样一种人,他未能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在这个故事中是他那需要子嗣的兄弟)。神学家不赞成手淫,但他们并不高度聚焦在这个问题上,因为性本身——不仅是无生殖目的的性,都在应该克服之列。一个非常严厉的道学家,雷蒙德(Raymond of Penafort),警告已婚男人不要触碰他们自己的身体,因为这种刺激比他们的妇人更容易使他们产生性交的欲望。结婚比忍受情欲煎熬好些,但这些事情都应该被控制在最低限度。已经发现一个15世纪早期的、并未广泛流传的文献——3页的手稿《手淫自供》,被归属于巴黎大学长官简·德·吉尔森(Jean de Gerson)名下——指示牧师如何引导对手淫之罪的忏悔。

中国通常认为手淫是一件不好的、不体面的事情——尽管并未上升到罪恶。相传龚自珍曾在杭州魁星阁柱上书一联:“告东鲁圣人,有鳏在下;闻西方佛说,非法出精”,所谓“非法出精”,是佛教对手淫的称呼。在《西厢记》中,我们可以读到“指头儿早告了消乏”这样的句子,说的也是男性的手淫。

而在现代性学的观念中,坦然而愉快的手淫绝对无害于健康,甚至在许多情况下是有益于健康的——因为这可以释放性张力,缓解性饥渴。考虑到现代社会男性婚姻年龄通常比古代大大推迟,如果这些男性要遵守“不发生婚前性行为”的道德戒律的话,那他们在自己一生中性欲最强烈、性能力最旺盛的年代,将偏偏没有性满足的机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于他们的身心健康来说,适度的手淫更显得必要而且有益。

现代性学认为,如果一定要说手淫会给身心健康带来什么危害的话,那这种危害只能来自手淫者自身的观念——如果他(或她)相信手淫会危害健康,或者是一件不体面的事情,那么手淫就会给他(或她)带来焦虑,而正是这种焦虑将损害他(或她)的身心健康。所以此事“当它回事儿它就是回事儿,不当它回事儿它就不是回事儿”。只要他(或她)坦然接受现代的观点,手淫就不会有任何伤害。

手淫曾经被作为一种疾病

拉科尔提出了一个“现代手淫”——将手淫视为一种疾病——的观念,他认为“现代手淫可以在文化史上被精确地定出日期”——它开始于“1712年或此年前后”,以伦敦出版的一个小册子为标志。该小册子有那个时代常见的冗长标题:《手淫;或可憎的自渎之罪,及其所有的可怕后果,给两性中那些已经在这项令人憎恶的活动中受到伤害的人们的精神及肉体方面的告诫,以及给这个国家两性青年的及时警告……》(Onania; or, The Heinous Sin of Self Pollution, and all its Frightful Consequences, in both SEXES Considered, with Siritual and Physical Advice to those who have alread injured themselves by this abominable practice. And seasonable Admonition to the Youth of the nation of Both SEXES……)。小册子的作者,拉科尔判定是约翰·马腾(John Marten),一个招摇撞骗的庸医,出版过平装本的关于医学的色情文学书籍。马腾宣称,他幸运地遇到了一个虔诚的医生,此人发现了治疗手淫这一迄今无法医治的疾病的药物。这些药物是昂贵的,但是考虑到疾病的严重性,它们物有所值。读者被建议指名索取这些药物:它们是“增强剂”和“多子粉”。

拉科尔认为,这只是一个推销骗局:后来的版本包括了令人愉快的读者来信,这些读者披露自己起先沉溺于手淫,并证实专利药物的疗效。但仅仅用商业因素不足以解释为何“手淫”(Onanism)及其相关的术语开始出现在18世纪伟大的百科全书中,也不足以解释为何法国最有影响力的医生之一,著名的大卫·提索(Samuel Auguste David Tissot)将手淫视为一种严重的疾病,更不足以解释为何提索1760年的著作《论手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