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3/4页)

当19世纪末的人们回顾以往,让他们印象最深刻的恐怕要推工业大军的进展,而在各镇各区之内,十之八九要算是工业专门化的现象。典型的工业城市(通常有5万到30万居民,当然,在19世纪初,任何拥有10万居民的城市便可算是大城市)往往给人单色调的印象,顶多也只有两三种相关色彩:鲁贝(Roubaix)、罗兹(Lodz)、邓迪(Dundee)、洛威尔(Lowell)是纺织业;埃森(Essen)、米德尔斯伯勒(Middlesbrough)是煤、铁、钢,或三者的搭配;查洛(Jarrow)和巴罗(Barrow)是军备和造船;路德维希港(Ludwigshafen)或威德尼斯(Widnes)则是化学品。在这点上,它们与新兴的数百万人大城市(不论是否为首都),不论在大小和性质上都不一样。虽然某些宏伟的首都也是重要的工业中心(柏林、圣彼得堡、布达佩斯),可是通常首都不是该国的工业核心。

再者,虽然这些民众庞杂不一,可是他们似乎越来越成为大型复合公司的一部分,由数百人到数千人的工厂的一部分,尤其是在重工业的新中心。埃森的克虏伯公司(Krupp)、巴罗的维克斯公司(Vickers)、纽卡斯尔(Newcastle)的阿姆斯特朗公司(Armstrong),其每个工厂的劳工皆以万计。但是,在巨型工厂或作业场工作的工人仍是少数。甚至在1913年的德国,雇佣10名以上劳工的工厂也只占23%—24%,[9] 然而这些人却越来越显眼,并且是不太容易对付的少数群体。而且,不论历史学家在回顾时会得出什么结论,对于当时人而言,这些工人群体实在为数庞大,而且无疑还在不断增长。他们使已经确立的社会和政治秩序蒙上了一层阴影。如果他们在政治上组成一个阶级,结果会如何呢?

以欧洲的情况而言,这正是当时的突发现象,并且会以极快的速度发展下去。只要是在民主和选举政治允许的地方,以工人阶级为基础的群众党派(大半是由革命社会主义意识形态所激励,因为就其定义来说,所有的社会主义都是革命性的)便会在信仰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男人(有时甚至是女人)领导下出现在社会上,并以惊人的速度增长。1880年时,它们几乎还不存在,除了德国社会民主党外,这个刚于1875年完成结盟的政党,当时已是一个有分量的选举势力。可是,到了1906年,大家已把这些政党视为理所当然,以至一位德国学者可以出版一本讨论“美国为什么没有社会主义”的书。[10] 大规模的劳动阶级和社会主义政党在当时已是常态,如果不存在才是叫人吃惊的事。

事实上,到了1914年,甚至美国也有了大规模的社会主义政党,1912年,其候选人几乎得到了100万张选票;在阿根廷,社会主义政党也在1914年得到10%的选票。而在澳大利亚,一个公认的非社会主义的劳工党,已经在1912年组成联邦政府。至于欧洲,只要环境允许,社会主义和劳工政党都会是重要的选举力量。一般说来,它们的确还是少数党,不过在某些国家,尤其是德国和斯堪的纳维亚国家,它们已是最大的全国性政党,得到高达35%—40%的选票,而每次选举权的扩大,都意味着工业群众准备选择社会主义。他们不但投票,还组织成庞大的群体:比利时劳工党在1911年时拥有27.6万党员;伟大的德国社会民主党则有100多万党员,而与这些政党有关、往往也由它们所创办的间接性劳工政治组织,其规模甚至更大,例如工会和合作社。

并非所有的劳工团体都像北欧和中欧那么庞大、整齐而且有纪律。但是,即使在工人团体是由积极的非正规团体或地方好斗者组成的地方,只要它们已预备好在各种动员发生时扮演领导角色,那么这些地方的新兴劳工和社会主义政党便值得我们加以重视。它们在全国性的政党当中是一个重要因素。正因如此,所以法国的这个党派,虽然在1914年时,其7.6万名党员既不团结,也称不上是大数目,却凭借着140万张选票而选出103位代表。在意大利,这个党派的党员人数虽然更少(1914年时是5万人),却也得到几乎100万张选票。[11] 简而言之,几乎在每一个地方,劳工和社会主义政党都以(因人而异的)极端可惊人或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增长。它们的领袖因增长曲线中所显示出的胜利而欢欣鼓舞。只要看工业化的英国在这些年间所做的全国人口调查记录,便可知道劳动阶级已注定会成为全民中的多数。无产阶级正在加入这类政党。根据理性而且具有统计头脑的德国社会主义者的看法,这些政党所赢得的选票比例迟早会超过51%——这个似乎具有魔力的数字在民主国家中,绝对是一个决定性的转折点。或者,正如社会主义的新颂歌所云:“第二国际将包括全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