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以宏伟战舰为伴(第2/8页)

② ,莱茵河的通航安全已经难以得到保障,而这条航道本是英国织物行销德意志南部城镇的重要商路,非但如此,在西班牙的外交干涉以及汉萨商人的妒忌和排挤下,英国商品在汉堡的销售额也已经大幅缩水。假如还要经历一次类似 1587 年的糟糕年景,那么即使劫掠一整支西班牙运宝船队也不足以补偿损失。从伦敦的大织物商到科茨沃尔德③ 各家各户的女主人,许多人都乐于见到低地国家的争执早日收场,只要织物贸易能够恢复到战前水平,任何停战条件几乎都是他们乐意接受的。当然我们也不应忘记,同样是织物制造业的从业者,还有一批人会将自己痛苦的根源归于西班牙人,他们倒是的确在比先前更加大声地呼吁开战。

比起同时代的多数君主,伊丽莎白更加关心臣民的经济困境,更加明白王室税收与民间社会的繁荣紧密相关。还有另一些更为直接的原因也促使她时而为钱的问题担忧。尽管荷兰人一直在抱怨她的悭吝,本方军官的不满声音甚至比先前还要刺耳,可是她已经累计往低地国家的战场投入了数万英镑,收效却与将这么多钱一股脑儿扔进流沙庶几无异。这当儿爱尔兰倒是一片安宁,可是爱尔兰从来不是个习惯安宁的地方,与西班牙公开交战必定会在那里引发新的麻烦。上次会议期间,议会夸夸其谈地唱起了向西班牙开战的高调,可是女王对下院议员的脾性一清二楚,虽然他们这时候大声反对罗马天主教势力和西班牙,但是当真要在低地国家和爱尔兰重开战事,并且绕至大洋深处和西班牙海岸诉诸刀兵,仅凭他们愿意支付的那笔钱是不足以应付所需的资费的。

即使自感能够支付开战的费用,伊丽莎白还是愿意规避战争。这样做的缘由与约翰·佩罗特④ 爵士相反,女王可不是因为恐惧。伊丽莎白喜欢时不时地吹嘘自己拥有不逊于父亲的勇气。不,她的勇气其实胜过其父。她多次以身家性命为赌注,甘心冒险行事,她的许多政策也是亨利八世不敢贸然实施的。不过她更喜欢在事前周密地计算风险,而令人沮丧的是,战争的结果偏偏难以预估。开启一场战争,意味着主动卷入一场难以自控的洪流,只能在黑暗中任其摆布。与此相反,只要能将局势扳回到和平的轨道上,她就能一如既往地扮演熟悉的角色,继续执掌自己和国家的命运,做二者的女主人。

伊丽莎白依据常识认为,回归和平的道路似乎并不坎坷。别无他法的腓力会接受 11 年前其副手奥地利的堂胡安接受的条款:17 省的古老特权将得到尊重,西班牙会从尼德兰撤军。作为回报,联省议会将重新向它们的世袭领主表示忠诚,并许诺支持天主教信仰。事实上,腓力将不得不做出两项重要让步。他将要摈斥在尼德兰建立中央集权政府的任何打算,放弃任意征税的权力,这是他早就公开表示过的意愿。另外,即使不公开对异端教派采取宽容政策,他至少也要心照不宣地对某些省份的宗教宽容报以默许。因为一旦当地的古老特权得到恢复,西班牙军队如约撤离,而届时地方当局拒绝贯彻迫害政策的话,就算想要强行对该地实施迫害,也根本无从谈起。当然,堂皇示众的门面可以继续保留。官方层面上,正如英格兰只有一种信仰一样,尼德兰也将只有一种信仰存在,那就是罗马天主教。这也符合伊丽莎白一贯赞成的原则:谁统治了一地,谁也就决定了一地的宗教。和约中还有一条关于良心自由的条款,兴许能够稍稍安抚一下固执的荷兰人,到目前为止,他们还从未表现出参与协商的意愿。但另一方面,此等姿态又几乎无甚必要,因为只需稍作深思,他们便会确信,凭借提议中的这些条款,他们能够获得多少良心自由——在这儿也就等同于信仰自由——其实取决于地方当局决定准许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