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五代十国始末(中)(第4/4页)

末帝之败,全由于兵不用命,与闵帝正同。契丹主之入援也,兵不过五万,而张敬达败后,兵亦五万,马万匹,铠仗俱全,则其力初不弱于契丹,何遂束手受围?《新史·死事传》云:契丹兵围敬达者,自晋安寨南,长百余里,阔五十里。敬达军中望之,但见穹庐连属如冈阜。四面互以毛索,挂铃为警,纵犬往来。敬达军中有夜出者,辄为契丹所得。由是闭壁不敢复出。夫以五万人散布于长百余里、阔五十里之地,而云不可突围而出,有是理乎?观杨光远等轻杀之而降,则知敬达实不能令其众。心力不一,故不能决战也。不特此也,《通鉴》云:末帝闻契丹许敬瑭以仲秋赴援,屡督敬达急攻晋阳,不能下。每有营构,多直风雨。长围复为水潦所坏,竟不能合。则当契丹未至之先,敬达兵势,本已不振,不惟未能猛攻,并亦未能合围,暮气之深,可以想见。敬达死时,马犹近五千,铠仗五万,则被围之后,力尚不弱,故卢文纪策其可以坚守。闵帝在怀州时,吏部侍郎龙敏献策,言驾前兵尚万余人,马近五千匹,请选千人,与郎万金将,由介休路今山西介休县。夜冒敌骑,循山入大营。千骑之内,但得半济,寨即无虞。张敬达特不知援兵远近。若知大兵在团柏谷,虽铁障可冲踏,况敌骑乎?亦信其力之足用也。敬达之兵如此,益以赵德钧、范延光、潘环、符彦饶之众,岂不倍而不止?而竟不能内外合击,则其败也,岂在其寡弱也?不特此也,契丹孤军深入,后路堪虞。当明宗时,蔚州刺史张彦超沙陀人,尝为明宗养子。与石敬瑭有隙。闻敬瑭为总管,举城附于契丹。契丹以为大同节度使。然并不能有其地。太宗亲将入寇,彦超不过颇扰镇、魏而已。其时大同节度使为沙彦珣,持两端。契丹主还时,彦珣迎之,契丹主留之。而其节度判官吴峦不肯臣契丹,众推领州事拒守。契丹攻之,半岁不能下,卒因晋高祖诒书为请释之。代州刺史张朗、忻州刺史丁审琦,则当契丹入时,皆婴城自守。朗至晋安寨已降,契丹遣使谕之,犹斩其使。此等虽因兵力不足,未能邀截,究亦契丹之后患也。末帝之在怀州,龙敏又尝献策,请立李赞华为契丹主,令天雄、卢龙,分兵援送入蕃,则契丹主有后顾之优,不能久在汉地,然后选精锐击之。夫赞华之失其众久矣,似未足以恐动契丹,然使天雄、卢龙,果能发兵援送,则其势自不同。《通鉴》载赵德钧见述律后,

述律后谓之曰:“吾儿将行,吾戒之曰:‘赵大王若引兵北向渝关,亟须引归,太原不可救也。’汝欲为天子,何不先击退吾儿?徐图亦未晚。”此非述律后所能言,盖华人丑德钧者附会之辞,《鉴》云:德钧见述律太后,悉以所赍宝货,并籍其田宅献之。太后问曰:“汝近者何为往太原?”德钧曰:“奉唐主之命。”太后指天曰:“汝从吾儿求为天子,何妄语邪?”又自指其心曰:“此不可欺也。”此明为汉人语。又云:又问“器玩在此,田宅何在?”德钧曰:“在幽州。”太后曰:“幽州今属谁?”曰:“属太后。”太后曰:“然则又何献焉?”此义亦非述律氏之所知也。述律氏乃一偏私狂悖之妇人,初无才智,史述其事,实多溢美。然事势自如此。则龙敏之计,初非迂阔,所争者,天雄、卢龙肯否出兵耳。“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坚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岂不信哉!此阻兵者之所以终穷,抑亦不戢者之所以自焚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