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对弈巧胜襄阳大儒,声名鹊起(第2/9页)

蒯越反问:“你怎么知道他是兴师问罪!”

蒯良急躁地说:“一目了然,早起我们才悔婚,他这当口登门拜访,不是问罪是什么?他这是要寻衅滋事!依着我的意思,先抓起来,投进大牢里。”

蒯越“啧”地斥了一声,转头去问苍头:“同行者几人?”

苍头道:“只有一人。”

蒯越看住蒯良:“有一人单枪匹马来寻衅滋事么?你也知道人家是问罪,亏心事既是做下了,还怕人家登门问个是非?”他向苍头挥手,“请他进来。”

蒯良紧张地嘱咐道:“兄长,你可不能被他威逼,我们既已悔婚,如今骑虎难下,你若被他诸葛家胁迫改口,我们蒯家的颜面往哪儿搁!”

蒯越思量着:“我有分寸,先问问来意再说。”

这里说着话,诸葛亮已进了屋,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淡青长襦,恍惚似被月光染了霜白的青竹。

蒯越招呼着诸葛亮落座,他微笑道:“贤侄一向可好,听闻你入了襄阳学舍,学业甚有成就,很不简单呐!”

诸葛亮礼貌地说:“蒯叔父过誉了,亮甫入学舍,粗粗受学,谈不上成就。”

“有什么困难尽管告诉我,我虽不济,在襄阳城里也还能说得上话。对了,昨日你蒯良叔叔去南阳,得了两笥麦饼,可是南阳特产,待会回家时拿一笥,到底我和你叔父是至交,你叔父不在了,我便该照顾你们,你称我一声蒯叔,我便是你长辈。”蒯越漫无边际地扯着话题,想把诸葛亮牵入混沌无头绪的乱麻里,索性斩断他的来意。

诸葛亮彬彬有礼:“多谢蒯叔挂怀!”他知道蒯越和他漫天扯胡话,也不着急点破来意,等着蒯越说完,才从怀里慢慢掏出一个小包,解开了,原来是一枚白玉环,他一字一顿地说:“两位蒯叔,这信物还作数么?”

蒯越一呆,蒯良的脸已像被灰抹了,又黑又暗,两人都哑巴了,嗓子眼像是被泥淤了,吐出的声全喷着污泡儿。

蒯越干干地咳嗽一声:“贤侄,你这是……”

诸葛亮沉静地说:“当日在合肥渡口,我叔父与蒯叔互换信物,定下儿女婚约,一诺成盟,信物仍在,却不知此信尚可为信?”

诸葛亮的问题让蒯越无从回答,他还有未泯的公义心,深深的愧疚让他被蒯良瓦解的道德感重又树立起来,他扭头瞪了蒯良一眼。

诸葛亮捧着玉环:“我叔父视蒯叔叔为至信挚友,他与蒯叔定下信约,原是为蒯叔乃信义君子,危难颠沛、板荡播越皆不改,故而将吾家大姐终身所托。后来叔父升遐,我们姊弟迁来荆州,多赖蒯叔多方照顾,亮甚为感激。此事乡邻尽知,都道蒯叔信义昭昭,是可剖肝沥胆、举家相托的长者!亮今日向蒯叔讨一句话,倘若信物不作数,亮将此玉环奉还,君子一言九鼎,鼎折足,言何存!”

蒯越被诸葛亮的一席话震撼了,他一声长叹:“贤侄,收好信物,我蒯异度怎能做背信弃义的反复小人,你放心,我不会毁约。”

诸葛亮心下一喜,他正待要称谢,蒯良忽然道:“慢!”

蒯越忙止道:“子柔,你别说了!”

蒯良不依从,他对诸葛亮说:“诸葛亮,你既然上门来讨说法,我也给你一句实话,我为什么要退婚!”他起身去取来一只青玉高足杯,再寻来一把笤帚,两样东西一起放在诸葛亮身前,挑着眼睛道,“配吗?”

诸葛亮沉默,他盯着那两样东西,目光里有说不清的情绪。

蒯良轻轻敲了敲玉杯:“不是我有意背信,你是聪明人,该知道门当户对这话吧,”他把笤帚推向诸葛亮,“这是你们家,”他捧起了玉杯,“这是我们家,你拿什么来配我们?乌雀变凤凰?乌雀就是乌雀,凤凰就是凤凰,各有各的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