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激将司马反遭讥刺,惊闻兵败玉山终倾(第5/7页)

他走到姜维所辖的中军右营,姜维却不在营中,他便问帐外亲兵:“姜将军呢?”

“姜将军去案行先锋营了。”

修远怏怏地叹口气,不得已往回走,这还没走到中军帐,却见迎面急匆匆走来一人,竟然是费祎。

“费司马?”修远惊愕。

费祎也自惊异:“啊呀,是修远!”他赶了很远的路,满身都是露水,鞋面溅满了泥,颗粒清晰的汗贴着额头闪光,眉心凝着一团焦虑的阴影。

“你怎么来了?”

费祎摇头:“东线战事出了大差池,我奉命来咨问丞相。”

“东线战事……”修远吸了一口冷气,他像是中了邪,忽地一把抓住费祎的胳膊,推着他往一边走,“费司马,你听、听我说……”

费祎被他的举动弄懵了:“修远,你这是……”

修远喘着气道:“你别急着把消息告诉丞相,缓一天,缓一天,好么?”

“为何?”费祎莫名。

“丞相,”修远的声音梗塞了,“他病了……”

“病了?”费祎大惊失色。

修远几乎是语无伦次:“他受不住,真的受不住,我求你,让他缓一缓,我求你……”他越说越忙乱,眼泪开闸似的倾了出来,再也没有收住。

※※※

这一夜过得格外漫长,天明时,薄脆的阳光仿佛颗颗水晶洒进了安静的中军帐,诸葛亮幽幽醒来,他说的第一句话是:“睡太久,耽搁事了。”

修远听不得这话,眼泪绷不住滚出来。他本不想哭,可很多的委屈,很多的心疼全都爆发了,所有语言都变得苍白乏力,此刻最能表白心情的,唯有泪水。

诸葛亮慈爱地一笑,笑容像个父亲:“傻孩子,哭什么?”

修远扶住他,给他披上外衣,一面系着丝绦,一面泣道:“心疼先生。”

诸葛亮轻轻挽住他的手臂:“傻孩子,别哭,先生不是好好的么。你放心,我心里清楚,还没到那时候……”

“呸呸!”修远转头吐了一口,“快吞回去,这是什么丧气话,不准乱说!”

诸葛亮温存地看着修远的孩子气举动,他轻轻地说:“修远,生老病死,这是人生常态,谁不会死啊……”

“先生……”修远着急地想要阻止诸葛亮的话。

诸葛亮摁住他的肩,将他的话按捺下去:“听我说,先生知道你舍不得先生,先生又何尝想离开你,古往今来,无论寻常百姓,还是帝王将相,谁不贪恋长生,奢求不老,到头来,依旧是难逃一死。人生一世,经历过,艰难过,快慰过,便已足够。来时,既是轰轰烈烈,去时,也当坦然。”

修远怔怔地听着诸葛亮这哲言似的表白,仿佛一声邈远黄钟,震得心中刹那回音不绝,他喃喃地说:“可我还是希望先生……可以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诸葛亮仰面一笑:“长长久久活下去,岂不成了老妖怪?”

诸葛亮的谐趣让修远破涕为笑,视线透过蒙眬的泪,注视着诸葛亮被笑容焕出生气的脸孔。真希望啊,永远能看见先生容然优雅的笑容,永远能在他的笑声中拾起一片烂漫心境,只是,忽然就惊慌地发觉,这样的永远奢望,是不是越来越渺茫了。若是有一天,自己失去了这样美好的笑容,那该怎么办呢?

诸葛亮轻轻推了推他:“去,传姜将军来。”

修远嘟囔着:“刚好些,又开始忙。”他搀了诸葛亮坐起,“让我去请姜将军可以,但你得听话吃饭,不然,我就不去。”

诸葛亮点着他的胳膊:“小子敢威胁先生!”

修远不服顺地说:“我就威胁了,丞相大人,你现在是病人。”

诸葛亮无可奈何:“好好,我受你威胁,你还不快去请姜将军!”

修远又叮咛了两句,这才走出中军帐营帐,诸葛亮瞧他走得远了,也着实不想闲空,便去寻来文书阅读。这一埋头公文,早忘记自己是染病之身,一步步挪了出去,刚在外帐坐下,却见有人进来了,却原来是杨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