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9章 三心二意(第2/3页)

一道道告急表章,被飞骑带到了京师。

有其君必有其臣,朝鲜的告急使者都擅长一个哭字,拿出申包胥哭秦庭的架势,堵在兵部、礼部乃至大明门外头,拖长了嗓音,嚎丧似的大哭。

可天朝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作出积极的反应,只是先允许李昖住进辽东宽甸堡,由明军加以保护,然后派遣宽甸堡副总兵都指挥使佟养正,带着八名夜不收渡过鸭绿江,到朝鲜境内侦查一下。

对,你没看错,就是那位清朝的开国元勋、康熙皇帝的太姥爷佟养正,万历十九年他还在替大明打工,并且是日军入侵朝鲜以后,第一个踏进朝鲜境内的明朝官员。

朝廷为什么没有积极回应呢?

“岂有此理!”起复回京的兵部侍郎曾省吾,在自家书房里面大发雷霆,“今日朝堂之上,旧党清流口口声声只提国本之争,屡次将朝鲜之事岔开,难道朝鲜不是大明属国,日寇又何尝没有图我中华之野心!”

吏部尚书王国光老神在在的抚着颔下白须,笑盈盈地道:“三省兄,每日须得‘三省吾身’啊,凡是尽可与咱们老伙计商量,何必大动肝火呢?”

张学颜、王篆、梁梦龙、王之垣、潘季驯,当年江陵党的重臣元老济济一堂,可惜少了潘晟和李幼滋,这两位已经故去,没能看到朋辈重列朝堂的一天。

当年雄姿英发的曾省吾,鬓边也添白发,王国光则须发如霜,蹉跎了六七年啊……

不过看到众位老友,曾省吾烦躁的心情总算平复下来,王国光说得对,如今江陵党重回朝中,就算天塌地陷,也不能再把咱们赶走了,有什么事情商量着办,总能弄出个眉目!

就是旧党清流掣肘……

还有那位陛下……

曾省吾对万历越来越不满了,奉诏回京,本来准备大展拳脚的,可万历起复江陵党并不是让他们再来推行新政、整肃吏治、编练新军,而是让他们和旧党清流来一场龙争虎斗,对付越来越甚嚣尘上的耿定向、王用汲、余懋学一伙,帮他完成朝政的制衡,最后在国本之争中取得胜利。

这让满心大干一场的江陵党大臣们极度不满,仿佛回到了万历五年的那场丁忧夺情之争,根本就是狗屁倒灶瞎胡闹嘛。

如果万历有诚意大展拳脚推行新政,曾省吾倒不介意在国本之争中帮他一把,毕竟江陵党以实干为主,不太讲那些礼义纲常条条框框,朱常洛和朱常洵谁来做太子都没关系。

可万历只想利用江陵党来制衡旧党清流,对他们满心要推行的新政兴趣缺缺,一直虚与委蛇,这就让曾省吾们大为不满了:陛下,您曾经侮辱过咱们的人格,还想藐视咱的智商?

这次朝鲜闹得不可开交,曾省吾力主出兵抗日援朝,江陵党众大臣也极力声援,可旧党清流仍抓住国本之争不放,一定要先定国本,再议外藩之事,万历生气起来又退朝以示抗议,反而把满腔热忱的曾省吾晾了起来。

曾省吾正在生闷气,诸位老友各自出言解劝,家里的老仆在书房外面咳嗽两声。

“咳什么,这里都不是外人,有话只管说!”曾省吾没好气地喝道。

老仆持信进来,递到曾省吾手中,又垂手退了出去。

“张小姐有信来!”曾省吾看到封套上娟秀不失大方的字迹,就眼前一亮。

张小姐早变成了秦夫人,但当年江陵相公的亲朋故旧门生故吏,仍不改旧日称呼。

……

刑部侍郎王用汲府邸,旧党清流也在聚会。

和江陵党的看法完全相反,无论王用汲还是余懋学,一致认为国本之争才是关系礼义纲常的国家大事,日本侵略朝鲜,纯属纤芥之疾。

顾宪成更是挥舞着袍袖,斩钉截铁地断言:“什么三都丧失、八道沦陷,朝鲜方面危言耸听罢了,哼,这是江陵党养寇自重!而且咱们好不容易才将奸佞逐出京师,陛下也有意将其留在南京以爵禄羁縻,如因朝鲜之事放奸佞还朝,岂不因小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