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摊牌(第6/7页)

李煜还不知道战火燃起,他的伤心不是因为宋人背信弃义,而是为了他的兄弟媳妇。

原郑王、今楚国公李从善的夫人死了。

这位楚国公夫人本来就体弱多病,丈夫被软禁于汴梁之后,她忧心忡忡,常常以泪洗面,哀告于李煜,李煜也束手无策,后来干脆不肯见她,楚国公夫人悲愤交加,病情愈加严重,竟尔一命呜呼。

消息报进宫来,李煜闻之大恸,自觉有愧于这对夫妻,他挥泪泼墨,泣声吟哦道:“……昔时之壮也,情盘乐恣,欢赏忘劳。悄心志于金石,泥花月于诗骚。轻五陵之得侣,陋三秦之选曹。……怆家难之如毁,萦离绪之郁胸。陡彼冈兮企予足,望复关兮睇予目。原有瓴兮相从飞,嗟予季兮不来归。空苍苍兮风凄凄,心踯躅兮泪涟湎。无一欢之可作,有万绪以缠悲。於戏!噫!噫!”

李煜刚“噫”了两声,枢密院承旨兼沿江巡检卢绛便一个箭步蹿进大殿,慌慌张张仆倒在地,放声大呼道:“国主、国主,宋人不宣而战,湖口已破、池州陷落,北、西、南三面已是处处烽烟,国主,速召文武,商量对策啊!”

李煜脸上泪痕未干,呆呆站立半晌,手中的“善琏湖笔”吧嗒一声落在那滑如春冰密如细茧的“澄心堂纸”上,把刚刚写就的一首声情并茂的好词涂污了。

他痴痴地问道:“卢爱卿,你……你说甚么?”

……

“水月,你也喜欢他么?”

静心庵庵主宝月住持向一旁的静水月问道。水月涨红了脸,瞄了壁宿一眼,局促地低下头不语。

宝月老尼叹了口气,爱怜地道:“水月啊,你是贫尼的徒弟,这些年来,名为师徒,情同母女,贫尼看得出来,你虽口不能言,却是多情种子,终非我佛门中人。唉……”

她望向壁宿,肃容道:“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你与水月偷偷往来,贫尼并非不知,暗中窥看,你对水月还算守礼,不是一个只为贪恋她姿色,花言巧语、不怀好意的登徒子,如果你真的喜欢她,那……贫尼今日就把她交给你了,你能保证怜她爱她,一生一世,绝不相负么?”

壁宿大喜,正容说道:“庵主请放心,壁宿对水月是真心实意的,这一生敬她爱她,绝不相负。小子若有半句虚言,死后堕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宝月叹息道:“罢了,水月啊,从今日起,你就不再是我佛门中人了。你……你这就换下僧衣,随他……去吧……”

水月突然屈膝跪倒,向宝月老尼郑重地叩了三个头,抬起头来时,已是泪流满面……

壁宿换了俗家衣服,又戴了帽子掩饰光头,领着挎着个小包袱的静水月,就像拐带了人家小媳妇似的,鬼鬼祟祟钻进乌泥巷。

杨浩一见他便道:“壁宿,你可是泄露了行踪么,我发现今日街巷上兵士骤然增多,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壁宿道:“大人不必担心,金陵城中兵士密布,却不是冲着咱们来的,而是……宋国出兵讨伐唐国了。”

杨浩脸色一变,失声道:“这么快?”

壁宿道:“是啊,今日出了好多大事,李煜恢复帝位,复称皇帝了。”

“嗯?恢复帝王称号?”

“不错,今日李煜开大朝会,召集文武百官,俱都官升一级,复了原职。各有司衙门也都改回了称呼,李煜脱了紫衣,重又披上龙袍,口口声声自称为朕了。李煜说他向宋称臣,本来是不想宋人来攻,宋人既然已经来了,他复了帝王,以九五至尊的身份,才好号召江南一十九州,对抗宋国皇帝。”

“你怎打听的这般详细?”

壁宿干笑道:“当然详细,李煜复登帝王时,召开大朝会,把我这小师傅也请了去,披着大红袈裟站在金殿上,大概他是希望我的佛光普照、佛祖能保佑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