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僖宗、昭宗和哀帝:毁灭季节的恐怖余响(第8/9页)

12岁:军阀李茂贞与朱全忠和谈,李茂贞将父亲昭宗零售给朱全忠,于是朱全忠拥昭宗返回长安

12岁:拜开府仪同三司,充诸道兵马元帅

13岁:朱全忠拆毁长安城,强迫昭宗迁往洛阳,而后杀之。于是登基为帝,是为哀帝

14岁:以朱全忠为首的领导班子,坚决果断地打掉了由全体大臣组成的反动集团,杀诸臣于白马驿

14岁:哀帝生母被指控与人私通,朱全忠杀之

15岁:卢龙节度使将境内所有男人,脸上统统刺字:定霸都。知识分子则在手臂上刺青,曰:一心事主

16岁:苦求将天下让给朱全忠,朱全忠断然拒绝。复哀求,复拒绝,如是者多次,朱全忠受之。将哀帝降职为济阴王

17岁:后梁开国皇帝朱全忠恢复旧名朱温,派人送酒给哀帝,饮之,七窍流血,卒

哀帝的个人简历,是非常简单的,诚如前述,他的出场就是为朱温当皇帝提供合统性,完成了这项工作,他也就该退场了。

8.帝王的厚黑历史

现在我们只剩下最后两个问题,十大藩镇虎视眈眈,何以是由朱温亲手结束大唐帝国的性命,与诸多对手相比,他到底有何优势?此外,难道大唐帝国是真的丧失了一切可能了吗?

先说第一个问题,朱温之所以拔得头筹,彻底终结大唐帝国,其优势就在于——与诸藩镇相比,他丝毫不具优势。事实上,他是条件最差的,但恰恰是这最差的条件,成就了他和他的后梁。

何以这么说呢?

要知道,朱温与诸藩镇不同,诸藩镇大多不过是朝廷自己的兵马,只是日渐坐大,最终形成了自己的势力,终于可以和朝廷分庭抗礼了。然而正是这样一个原因,他们反而对李唐宗室怀有几分忌惮之心。比如说凤翔节度使李茂贞,他是最早将昭宗控制在手中的,尽可以挟之以令诸侯,可是由于他的官兵出身,他每逼迫昭宗一步,无形中都让自己的形象更显得不堪。到他火焚长安宫室、驱逐昭宗的时候,他的道义资源已经耗尽,近乎破罐子破摔了。此时他在诸藩镇心目中的形象,已经是欺主的恶奴,再也无法获得支持。

相反,朱温原本是强盗出身,是食人狂魔黄巢手下的大将,只是因为自己的势力愈发坐大,引起了黄巢的不安,为求保身,索性投靠了唐室。

所以在诸藩镇中,朱温是不具丝毫道义资源的,仍然是一介贼寇。而贼寇干出什么坏事来,都是可以理解的。这反倒让朱温在逼迫昭宗的时候,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更不会背上太多的恶名——他已经恶到底了,再加上这么一桩,也不过如此而已。

孔子曰:春秋责备贤者——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做好人是要吃大亏的,而做一个坏蛋,却是占尽了天下的便宜。恶人做了恶事,是理所应当可以理解的,而好人哪怕是品德上稍有污点,都难以获得谅解。

朱温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恶棍,在黄巢手下干久了,沾染上了干坏事没有底线的坏毛病。他淫行公然扒灰,刑杀不分骨肉。史书上记载说,在他晚年的时候,几个儿子争宠,于是朱温就下旨命几个儿媳妇入宫,轮番让他幸御——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诸藩镇再坏到家,也是没法与他相比的。

实际上,对好人苛刻无端、对恶人无限宽容,恶化了大唐帝国末年的生存环境,导致了社会出现逆淘汰现象。对好人苛刻无端,导致了我们身边的好人越来越少;对恶人无限宽容,导致了我们身边的恶人越来越多。当恶人的数量达到足够高的比例时,整个社会的文化走向,就以恶为价值取向,表现为越是邪恶之人,越是容易占到上风;越是善良之人,越是受到公众的嘲弄。

这个规则并不是大唐高祖李渊创立的,但是他夺得大宝之后,并没有对此稍加改良,反而以邪恶的皇家权力,进一步恶化了这种态势。当整个社会的价值取向彻底转向邪恶之时,这最终的恶果,就只能落到李渊的子孙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