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居所(第10/11页)

1920年,罗振玉在天津法租界秋山街盖起嘉乐里新宅,合家迁入。罗是藏书家,罗公馆西首房舍便辟为“贻安堂经籍铺”,由其长子经营销售他在日本编印的古籍。1928年,罗举家迁往旅顺,将这所房子以六万元出手。这在当年,是卖了一个很合算的价钱。

钱昌照任南京政府教育部次长时,只住三间房子。张伯苓去其家后叹道:次长生活极为简朴!后钱向人借了一笔钱,在南京的上海路盖了一所房子。这笔债直到抗战后才还清。

当年,清华教授的宿舍条件优裕。闻一多、周培源、吴有训、雷海宗等50余户住清华西院。闻一多住49号,有14间房子。1935年后,闻一多、俞平伯、周培源、陈岱孙、吴有训等又迁入清华南院,这里有30栋新盖的西式住宅,每户一栋,内有书房、卧室、餐厅、会客室、浴室、储藏室等,电灯、电话、热水等一应俱全。

西南联大后期,西仓坡教工宿舍建成,但狼多肉少,教授要抽签确定谁能搬进去。闻一多恰好抽中,在1945年1月迁入新居——西仓坡3号。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有20多间土坯墙的平房,大门内中间是一块斜坡的空地。闻家住东边一排,门朝西,有两间20平方米的房间,后面是天井,旁边是厨房,门前有块空地,闻家就开荒种菜,自给自足,收获颇丰。

西南联大成立后,虽建成新校舍,但条件相当艰苦。男生宿舍都是土墙草顶,墙上开几个方洞,方洞上竖着几根不去皮的树棍,便是窗户。每间房子的两边各摆十张上下铺的双人床,即一间房住四十个学生,环境可以想见。

抗战爆发后,上海市民纷纷涌向租界,致房屋大为紧张。画家钱化佛在淡水路租了一间小屋子,五个儿子集于一堂,简直没有回旋余地,他戏言:“这真是所谓五子登科(窠)了!”

学者邓云乡曾记述当年的清华学生宿舍:“清华的学生宿舍,也是以‘斋’为名,男生宿舍如‘明斋’、‘诚斋’及后来建的‘新斋’等,女生宿舍叫‘静斋’。这些‘斋’都是红砖砌的三层楼,两个人一个房间,房中有壁橱,床都是小的可拆卸的钢丝床,冬天全部水汀,有一位名‘任浩’的在旧时《宇宙风》上写文章介绍清华宿舍说:‘整个冬天,从11月到翌年3月,在清华室内都像是夏天,睡起来盖一条薄被就行了。’”

小说家毕倚虹住在上海西门路庆祥里。他与人通信,信封落款常写“西门庆寄”。

齐白石家的门上贴一纸条:“晚过九时不开门。”

1936年初,胡宗南时任军长。《大公报》记者范长江在长篇通讯《中国的西北角》中称:“胡宗南氏,正驻在甘谷西面的二十里铺。”他住在城外“半山上的一座小庙”,“门窗不全,正当着西北风,屋子里没有火炉,他又不睡热炕,身上还穿的单衣单裤,非到晚上不穿大衣。我看他的手脸额耳,都已冻成无数的创伤,而谈话却津津有味。”

吴宓于1925年入住清华工字厅西客厅,取名“藤影荷声之馆”,当年梁启超也曾在此“赁馆著书”。后来叶公超搬来与吴为邻,“一浪漫,一古典,而颇为相得”。吴宓在工字厅的住所从某种意义上说,具有文化沙龙的功能。1926年7月8日,陈寅恪来清华就职的当天,即是吴宓从城里把陈接到学校,“住西客厅”。“王静安先生来,久坐”、“陈寅恪、赵元任等携蒯寿枢来室中小坐”、“金岳霖来”、“曹校长陪导钱方轼来宓室中晤会”、“杨振声来,宓与谈‘翻译’一课内容”、“招叶企孙来此小坐”、“冯友兰君如约来”这样的记载曾三天两头出现在吴宓的日记里,陈寅恪也曾借吴宓住所设宴请客。抗战胜利后,季羡林回清华教书,他曾回忆说:“我住的工字厅是清华的中心。我的老师吴先生的‘藤影荷声之馆’就在这里。他已离校,我只能透过玻璃窗子看室中的陈设,不由忆起当年在这里高谈阔论时的情景,心中黯然。”1930年9月,吴宓去欧洲游学一年,行前,校内一些单位看中了他的住所。8月14日,理学院代理院长熊庆来找到吴宓,想拿“藤影荷声之馆”当数学系的第二预备室,被吴宓“严词拒之”,他在当天的日记里说:“且谓如校中必欲取回此室,则宓第一步今年不出洋;第二步退回聘书,舍清华而改任他校教授。若私人欲得此室,则当认为仇敌,悉力抵抗周旋。毋谓宓平日谦和,便可欺也云云……”行前三四天,他又在日记中记道:“今兹将行,对清华园风景之幽美,及西客厅生活之安逸,乃深恋恋也。”9月12日,他离开校园时,还“回望久居安适之西客厅,不觉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