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两汉(第13/16页)

王莽这第一次试探,就这么着碰了一鼻子灰。他也考虑到时机还不成熟,于是就让太保王舜糊弄那老太太:“王莽哪儿会有别的心思啊,他只是想做摄政,加重自己的权柄而已。”老太太一时迷糊,竟然信了,于是下诏说:“我仔细琢磨这‘做皇帝’几个字,应该是指代行皇帝职权的意思。好吧,那就让安汉公仿效当年周公辅佐成王,名正言顺做个摄政吧。”

这要搁别的朝代,王莽就该称摄政王了,可是周公摄政年代久远,他当初是个什么名号谁都不清楚,再往后就没有类似例子了。所以王莽就老实不客气地自称“摄皇帝”,还顺便把年号都给改了,改成“居摄”——估计也就是因为有这个臭例子摆在前面,所以此后只出摄政王,再没有谁敢继承这种奇奇怪怪的“摄皇帝”的名头。

摄皇帝当了整整三年,王莽再也忍不下去了,于是乎新一轮献祥瑞、祥物、符谶的热潮就此产生。首先是老刘家的大叛徒、广饶侯刘京上书,说当年七月,齐郡临淄县昌兴亭的亭长名叫辛当,一晚上做了好几个梦,都梦见有天使来跟他说:“摄皇帝要当真皇帝,要是你不相信我啊,那就看吧,在这个亭中,将会出现一口新井。”辛当早上起来一找,嘿,果然地上莫名其妙地冒出了口新井,而且足有百尺之深。

这事儿真是诡异到姥姥家了,你想啊,就算真有天使托梦,干吗不找朝廷重臣,却偏偏找到一个小小的亭长呢?这亭长又不是当年的刘三儿……

接着,十一月,巴郡挖出只石牛来,扶风郡出了块怪石头,全都搬到长安,摆在未央宫门前。王莽就跟太保王舜等朝廷重臣一起去观瞧,正瞧着呢,突然间刮起了一阵大风,尘沙漫天,迷了大家的眼睛,而等到风停尘落以后,突然就凭空冒出什么“铜符帛图”来,上面写:“这是上天宣告新皇帝诞生的符谶,献上的人应该封侯。”

王莽把这两件奇奇怪怪的事情归拢到一块儿,上奏给太皇太后王政君,意思是:“天命定了,侄儿我要做真皇帝,姑姑您就别再坚持了吧。”这事儿一闹,全天下都明白王莽的心思了,于是最离奇的一幕终于出现。公元8年的十二月份,某天黄昏,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超级胆儿肥的闲人,名叫哀章,他穿着身黄衣服,捧着一个铜盒子来到汉高祖刘邦的祭庙前面,把铜盒子交给了守庙的官员。官员把铜盒上交,王莽打开来一瞧,只见里面装着一份“天帝行玺金匮图”,还有一份“赤帝行玺刘邦传予黄帝金策书”,全都写明了“王莽为真天子”,并且列出十一个人名,都附上相应的官爵,说应当做新天子的重要辅佐——当然啦,哀章本人的名字也堂而皇之地写在里面。

学术界一般都认定,这套花样不是王莽授意的,而是哀章别出心裁,为了当官儿自己伪造的符谶,他就此得偿所愿地把王莽扶上了皇帝宝座,自己也落着个国将、美新公的好头衔。不过我们注意一下“赤帝行玺刘邦传予黄帝金策书”这几个字,说明要求刘邦把刘家天下传给王莽的是“赤帝”,也即火德天帝,这是按照刘歆的理论,认定汉朝为火德。由此可以证明,王莽在执政以后,就基本上认可了刘歆的研究成果。

所以当王莽终于如愿以偿,玩儿了出传说中的“禅让”把戏,建立新朝以后,就立刻拜刘歆为国师,封嘉新公,把他的新五德学说确定为官方理论。王莽迫不及待地宣布,根据“五行相生”的真真正正的完美学说,汉皇室是帝尧的后裔,属火德,而他自己则是黄帝的后裔,属土德,火生土——“赤帝行玺刘邦传予黄帝金策书”说得很明白呀,接受禅让的是土德天帝“黄帝”一系——因而新朝接替汉朝是最合情、合理、合法、合适、合衬、合身的。他还特意派了个名叫张邯的儒生去跟百官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