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石(第2/31页)

战争与人性

对暴力和人性的科学研究主要集中于人大脑中一个叫作边缘系统的部位,科学家——可能是先入为主地——认为那是人的“侵略性的所在”。这个部位在大脑中部下方,包含三个细胞群,称为下丘脑、隔膜和杏仁核。它们中间的任何一个细胞群受到破坏或电流刺激时,都会导致主体行为的改变。比如,如果雄性老鼠下丘脑的一部分遭到破坏,它们的侵略性行为就会减少,并完全丧生性能力,而若是对它们的下丘脑进行电流刺激,则会增强它们的侵略性——虽然“受到刺激的动物只攻击(地位较低的)同类,这说明选择攻击对象的决定是由大脑的另一个部分控制的”。这里提到地位较低的动物十分重要,因为人们很早就观察到,群居动物内部有“啄序”,这个名称是从家禽的等级制衍生而来的。动物根据这个等级制排列尊卑。猴子的杏仁核若是受损,可能会减少对“新奇事物”的畏惧,因此增加对这类事物的侵略性行为,但会增加对其他猴子的畏惧,因此降低自己在猴群中的地位。

神经学家谨慎地得出结论说,对恐惧、厌恶或威胁的反应表现为侵略性同时也是防卫性的行为,其来源是大脑边缘系统。但他们也强调,这一系统与最先也最全面地处理感官信息的脑前垂体这一大脑中“更高”的部分之间有着十分复杂的关系。据A·J·赫伯特说,脑前垂体似乎是负责“管控和使用侵略性行为”的器官,因为研究表明,人的脑前垂体受损后,可能会引起“无法控制的侵略性行为的爆发……事后也没有悔恨之意”。基本上,神经学家发现,侵略是大脑下半部的功能,受上半部的控制。但大脑的不同部分如何沟通呢?有两种手段,一是化学传导,一是激素。科学家发现,减少一种叫作血清素的化学物质会导致侵略性的增加;他们猜测,可能有一种肽引导着血清素的流动。然而,他们没有找到这样一种肽,血清素的水平也很少发生变化。相比之下,内分泌腺产生的激素易于分辨,男性睾丸中分泌的睾丸素与侵略性行为有着紧密的联系,睾丸素浓度不同的人表现很不一样。把它注入人的体内后,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的侵略性都会增加。但另一方面,把它注入哺乳期的雌鼠体内会减少它们对雄性的侵略性行为,而刺激它们母性保护性行为的完全是另外一种激素。总的来说,男性体内的睾丸素水平高导致男性特征的增强,而侵略性正是男性特征之一;然而,睾丸素水平低与缺乏勇气或好斗的精神并无关系。这方面的证据包括以勇敢著称的太监侍卫和拜占庭帝国战功赫赫的太监将军纳尔西斯。最后,科学家强调,激素的效果通常受形势的调节;也就是说,无论对动物还是对人来说,对风险的计算都会抵消所谓的本能反应。

简而言之,神经学家尚未成功地确定大脑是如何触发或控制侵略性行为的。另一方面,在显示环境和“对侵略性的选择”之间的相互关系方面,遗传学取得了一定的成功。自从达尔文在1858年首次提出自然选择的理论以来,许多学科的学者都一直企图为它提供一个无可置疑的科学基础。达尔文原著的基础仅仅是对不同物种的外部观察。他根据观察提出,最适应周围环境的个体存活到成年的可能性较大,在成年期也更容易活下去,而且它们的后代因为继承了它们的特点,也会比适应性较弱者的后代存活率更高,这些一代代继承下来的特点最终将在整个物种中成为主导特点。达尔文理论的革命性在于,他认为这个进程是机械性的。他认为,上一代只能向后代遗传自己所继承的特点,不能像他的同代人拉马克所说的,遗传自己获取的特点。至于这些特点如何通过我们所谓生物突变的过程发生变化以更好地适应环境,达尔文无法提出解释。至于产生了众多不同物种的初级有机体是如何发生突变的,这个问题至今仍然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