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肉(第8/33页)

驭车霸主的身份模糊难定,这正表示了他们的主要特点:他们是破坏者,不是创造者,他们后来实现了文明靠的是采纳被他们征服的人民的礼仪、制度和宗教,而并未发展出自己的文明。美索不达米亚的汉谟拉比帝国成立于乱世之中。当时,叫作古提人和埃兰人的边民到处捣乱,弄得天下不宁。汉谟拉比帝国重掌了萨尔贡曾经行使的权威,再建了与萨尔贡时代相似的官僚制度和专业军队,以巴比伦为中心统治着整个帝国。然而,这个亚摩利人帝国的军队仍然是步兵,当公元前17世纪驾着战车的加喜特人和胡里安人冲破了帝国的边界大举来犯的时候,帝国的步兵完全抵挡不住。入侵埃及的希克索斯人虽然实际上成了埃及北部的统治者,但他们首先自己实现了埃及化,把埃及的一位神明奉为国神,还采纳了法老的行政方法。商朝似乎也采纳了中国北部原有的一种文化,没有带来自己的文化。铭文显示,商朝统治者善于驾车狩猎,用复合弓猎杀老虎和大角牛这类大动物;他们用活人献祭,可能是用奴隶,可能也用战俘。出土的墓葬品表明,只有他们有权使用青铜制品,他们治下的农民仍然使用石制工具。最终,在公元前1050—前1025年间,商朝被南方一个本地的王朝——周朝——推翻。周朝的人是从另一个来源学会了使用马匹和战车的。

驭车者在世界各地的暴政都很短命。似乎只有驭车入侵并统治了印度河文明的雅利安人不是因内乱垮台的,但是,有些学者认为,佛教和耆那教的兴起就是当地人民对雅利安人设立的种姓制度暴政的反应。约公元前1567年,埃及新王国的创始人阿摩西斯(Amosis)重振法老的雄风,把希克索斯人赶出了埃及。其他的驭车民族,如安纳托利亚——即现代土耳其——的赫梯人和现代希腊的迈锡尼人都是在公元前1200年前后被弗里吉亚人和多利安人这两个希腊北部的民族推翻的。可能正是迈锡尼人摧毁了克里特岛上的米诺斯文明,也是他们给了荷马创作描述特洛伊战争的史诗的灵感。然而,意义最为重大的是,美索不达米亚当地的人民在亚述乌巴列(Ashuruballit)国王的领导下,于公元前1365年左右打赢了反抗赫梯人统治者的旷日持久的战争,重新建起了他们古老的帝国,因其首都亚述尔城而得名亚述帝国。

我们对亚述人的印象来自在尼尼微和尼姆鲁德出土的精美无比的皇家艺术。从出土的艺术形象来看,亚述人似乎是驭车的民族。他们的国王和贵族肯定是驾驭战车的熟手,埃及新王国的法老后来也学会了驭车。然而,他们的祖先却不会驾车。必须看到,武士统治古老的神权国家产生的最重要、最持久、最凶险的结果是文明世界中国王作用的改变。古王国和中王国时期的埃及人很少打仗,就连萨尔贡的常备军队比起后来的亚述军队来,也如同一群乱哄哄的没头苍蝇。亚述人和埃及人从驭车民族那里学到了大规模作战的技巧和行为守则,各自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成了霸主。新王国的法老驱走了希克索斯人。在后来的年代里,埃及的军队乘胜前进,把埃及的边界远远扩展过尼罗河,一直延伸到叙利亚北部的高地。美索不达米亚的千里沃土缺乏天然屏障,四周强敌环伺、虎视眈眈,这使美索不达米亚文明永远如芒在背。亚述人赶走了胡里安人以后,主动出击,逐渐扩大了他们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多民族帝国的版图,包括入了今天的阿拉伯半岛、伊朗、土耳其,以及现代叙利亚和以色列的全部领土,因而解决了这个一直困扰着美索不达米亚文明的问题。所以说,战车造就了好战的国家。战车本身也成为作战军队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