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清洗长孙集团(第2/9页)

他绯袍在身端坐公堂,面对下边跪着的告状者,梗着脖子、撇着大嘴、乜着眼睛,一脸高傲之态,瓮声瓮气道:“李奉节!韦洗马乃东宫重臣,李御史才名卓著,你区区东都草民,何敢造次?说他二人结党可有证据?”民告官,这官司未打就先招了忌讳,况且被告者一个被皇帝器重、一个是东宫要员,不挤对老百姓挤对谁?

“证据?”李奉节狡黠地一笑,“证据当在二人家中,大人不搜何以得来?”

“嗯?!”侯善业一愣,随即狠狠一拍惊堂木,“大胆刁民!无凭无据你就敢乱告,难道视王法如儿戏?”

李奉节分明只是一介草民,但面对大理正竟丝毫不惧,甚至还有一丝不屑之态,笑道:“大人好糊涂,无凭无据的就不能告状吗?天下之事并无定数,欲说它无凭它便无凭,欲说它有据它便有据。”

“岂有此理!莫非戏耍本官?”

“嘿嘿嘿……”李奉节索性跪都不跪了,一盘腿坐下来,“就凭大人您这等官职,恐还不值得一戏吧?”

侯善业好歹也是堂堂大理正,又有皇后一派的势力做靠山,平日骄狂得很。这等案子本无须他审,只因皇帝和宰相过问,他这五品官才降尊纡贵亲司狱犴,孰料李奉节竟不把他放在眼里。侯善业顿时暴跳如雷,也不顾当官的体面了,一撸袖子站起来,破口大骂:“鼠辈!竟敢藐视本官。今天不叫你尝点儿厉害,你也不懂什么叫王法。来人呐!给我打,狠狠地……”

衙役抄起刑棍、按住李奉节便要动手,忽见寺中主簿慌慌张张闯上堂来:“且慢!”

“为何拦刑?”

主簿满头大汗道:“许相公亲临,现在后堂之中,命您立即停止审讯去见他。”

侯善业满腔怒火顿时化为乌有,捻髯沉思——此事不合常情,即便宰相负责此案,依照旧例也不过听听汇报、抓抓案情,断无亲赴刑狱之理;即便要来,辛茂将以大理卿之职兼任侍中,他都不曾过问,许敬宗何以越俎代庖?看来这汪水可够深的!

无论是出于上下级,还是出于废王立武的老交情,侯善业都不敢怠慢,当即整理衣冠,只咕哝了句:“暂将李奉节收押……”忙不迭去见许敬宗。

大理寺上下人人疑惑,不知宰相亲临是何征兆,所有寺丞、狱史都心绪不宁,纷纷溜到后院,远远瞻望堂上动静;见两人闭门而谈,寂寂无声。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堂门才“吱扭扭”敞开,许敬宗腆胸迭肚当先而出,脸上无一丝表情,侯善业似个哈巴狗般在后面赔笑而送。众官员忙一拥而上,众星捧月般将宰相送出大门。

眼见马车走远,主簿这才请示:“是否继续用刑?”

“胡说!”侯善业狗眼一翻,“李奉节是告状的,岂能为难人家?给我好吃好喝好招待。”

“是。”主簿一头雾水,又不敢细问,“那接下来该如何?”

“速将韦季方索拿到狱,家中之物详细抄检!”

“啊?!”主簿好心提醒,“人家可是东宫洗马。”

“管他什么东宫西宫、洗马洗牛!”侯善业冷冷一笑,竟说出和李奉节如出一辙的话,“不抄检怎有证据?速速去办……另外把李巢也请过来吧。”

侯善业平素欺软怕硬,名声一向不佳,但这一次扬眉吐气;随着他一声令下,衙役兵丁火速出动,竟斗胆闯到东宫,自崇贤馆中将韦季方锁拿;随后又派大群兵丁直奔城南——京兆韦氏、杜氏多群居于长安城南,因两家高官辈出,民间编了一则谚语,唤作“城南韦杜,去天五尺”,绝非轻易能招惹的对象。这次大理寺竟也不顾三尺五尺了,怒冲冲闯进韦季方家,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书籍、信件、名刺乃至一切有文字的东西全部抄走。与此同时监察御史李巢也被捕,不过对他还倒客气,并没有上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