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有情无累(第3/4页)

说至此处,她朝着屋外一声唤:“革绯,进来!”

闻言,早已候在屋外的革绯,静静的踏进室中,三步之后跪坐于地。先是朝着杨少柳深深拜首,然后再向着刘浓伏首,以额抵着手背,不起,脆声道:“革绯见过小郎君!”

革绯,杨少柳的贴身四婢之一,与刘浓接触较少,但刘浓知道其实革绯才是青袍隐卫之首,而李越则是杨少柳的近身剑侍。杨少柳于此时将其唤入,如此慎重的见过,一是怕他反悔不让革绯前往,二则是借此告之他:革绯,从此,属于华亭刘氏!

刘浓惊呼:“阿姐,何意?”

“惊甚!”

杨少柳掠他一眼,嗔道:“阖族之主,怎可随意惊怪?”再对革绯道:“革绯,自今日起,你便归属华亭刘氏!嗯,汝籍,一并注入!”

革绯应道:“是!”

“嗯?!”

恰逢此时,夜拂手中木梳落得略重,惹得杨少柳微微蹙眉,低低一声轻哼,却骇得夜拂赶紧伏在地上,颤声道:“小娘子,夜拂手重了!”

杨少柳回眸,眨了下眼睛,若有所思,浅声道:“起来吧,汝,尚需随我,待日后再言!”

“谢过小娘子,夜拂并无它意。”

夜拂悄悄看一眼自家小娘子,见她眉色如常,暗暗吐出一口气,转眼时见小娘子嘴角丝巾微翘,心中一惊,暗道:糟糕,小娘定是知道了!

杨少柳见刘浓仍在发呆,沉声道:“怎地,汝欲让革绯一直这么跪着?”

“哦,是,阿姐,起来吧!”

刘浓嘴里胡乱的应着,怎能不心惊,强自镇了镇神,不论革绯是否真属于他,亦不敢大意怠慢,虚托着她拜在席上的双手,将其抚起。仔细的打量着革绯,革绯面目清秀,没有夜拂美丽亦不如嫣醉娇俏,可她却自有其独特的韵味,恰似水中之荷,温婉正适。

六年过去,江东的流民尽归侨郡,世态靖平、核查较松;再加上此时刘浓的身份,若是要为其注籍应是不难;只是不知为何,杨少柳却迟迟不愿注籍,宁愿每年二月飘海。对于此,刘浓不愿多问,当然他亦知道,就算问了,杨少柳亦必然不会真答。

稍后,杨少柳再问些功课,便放刘浓离去。

……

月铺西林,四下里一片寂静,唯余白袍时隐时显。

芥香冉浮,幽然助神。

刘浓坐于自室之中,刚把案上书信写毕,来福和刘訚便已至院中。回到酒肆,来福披上了白袍带着刀。他极喜欢这身白袍,他的白袍与众人不同,在袍角处有暗花,彰显着身份。这尚不足以让其如此珍爱,最为关键的是这束暗海棠,乃巧思所绣。

来福行至门口便止步,转身面向院中,朝刘訚笑道:“快进去吧,莫让小郎君久待!”

刘訚却不敢直入,在阶下拂了衣摆,揖手朗声道:“小郎君,刘訚来了!”

“进来吧!”

刘浓将案上书信塞于信封,再取信泥封口。事毕,将信置于案上,这才抬目看向刘訚。其间,刘訚一直按膝跪坐,低眉敛目,不以直视。

看着眼前的这个高大的汉子,刘浓略觉恍惚,竟想起六年前的那夜,自己与来福在卫世叔门口,天寒,跺脚取暖,来福以手相温。而那时,他出现在眼前,破开了黎明前的黑暗。

刘浓暗道:刘訚是懂得进退的,且忠心事主,就算我待来福有所不同,他亦从未有过怨言;那次罚他,是对的!今日杨少柳问他,亦并未和盘托出!嗯,不罚不足以正纪,罚后若改,便可委以重任。

“小郎君!”

刘訚迎上小郎君的眼睛,他从里面读出信任和欣慰。两人相视一笑,刘浓提起案上酒壶,满斟一碗,呈至对案,笑道:“饮了此盏!”

“小郎君……”

刘訚眼中闪着泪花,颤抖着双肩不敢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