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彼心可诚(第3/4页)

刘浓猛然一声大吼,吼声出口方觉是自己呼出。而下方的女郎被他一惊,更加乱颤,蓝丝履歪来歪去,两只手摆来摆去,险到极致。

别,别掉下去!

许是三官大帝听见他的祈祷,女郎渐渐的稳住身子,双手缓缓的端在腰间,平视着前方;或许亦有些怕,亦或许正在给自己打气。

十息!

极静的十息,刘浓仿似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有种直觉:她尚会往前……

果然,十息后她再次抓起裙摆迈步。

此时云雾极深,飞石上的青苔绿亦隐隐约约,逐渐的,雪白襦裙仿若被雾海所淹,只余一头青丝梳作堕马髻,两边各插一枚雪莲步摇。

似乎能听见步摇的叮铃!

别再往前,你已经够虔诚了,心揪!

时光漫流,堕马髻终于不再前浮,慢慢的埋在云海中,起伏。

刘浓松得一口气,靠在亭角徐徐呼吸。

来福抹了一把汗,笑道:“小郎君,那小娘子胆子可真大!”

“嗯……”

刘浓慢声而应,忽觉额间微凉,伸手一抹,竟已满头细汗,见那小道僮仍在,遂揖手笑道:“敢问道僮,心界之石,在于何方?”

道僮微微一愣,随后还礼答道:“在于生死之间,往返壁垒之处!”

刘浓笑道:“圣人言:不成其为大,终为大!若心中无物,何来壁垒?”

“嗯?”

道僮怔住。

恰逢此时,有随从疾来,请道僮前去,说是其家主愿侍奉三官大帝,接受心印。道僮面色悄然而喜,转眼一看,但见中亭几个世家人物正在私议纷纷,便转身朝着刘浓一礼,笑道:“刘郎君,侍奉大帝为重,改日再论!”

言罢,急急的向中庭而去。

刘浓高声问道:“敢问道僮姓名?”

道僮一顿,转身答道:“杜炅!”

杜炅!杜子恭!

刘浓暗暗点头,心道:原来是你,怪道乎这道观极擅经营,先以术法而悬人心神;再严分信众,不授心印者不入。如此一来颇具神秘,反倒教人心生往慕,皆入壶中尔。

清风再漫时,转目投向下方,那虔诚的女郎已然远去,青丛间只余一抹雪白时隐时现。

半个时辰后,有道僮前来,言刘氏进香已毕。刘浓长身而起,大步迈至前山牌楼时顿身,回头环顾这偌大的道观一眼,随即洒然一笑,转身疾去。

这时,刘氏笑道:“虎头,你遇贵人了!”

刘浓奇道:“娘亲,我怎不知?”

刘氏郑重道:“今日与你说话的道僮,原来便是下一任道首啊。嗯,他是三官大帝侍童,所有的道信皆要称其为师兄呢!其法术亦极是精湛……”

“哦!”

刘浓稍愣,随后微笑道:“娘亲说的是,奈何,我非道信啊。”语音慢慢,最后一句却突地轻快。如此反差下,意味颇是深长。

众婢皆笑。

出山,刘氏想回华亭。刘浓见由拳已不远,尚有些担心碎湖;便劝其前往一趟,亦好购置些必备物品。留颜等婢难得出来一回,皆眼巴巴的看着刘氏盼其点头,刘氏亦不愿拂了儿子心意,便笑允。

女婢们欢呼!

此地离由拳不过二十里路程。

来福加鞭赶得牛车飞快,不消一个时辰便遥遥可见由拳县城门。天色已昏,正准备喝止青牛下车备检,转头却见自家车队后有牛车追赶。

其车辕上的车夫大声叫道:“可是华亭刘氏?”

来福高声回道:“正是!”

车夫面上神色一喜,疾疾将车赶至近前,将将顿住牛,随即从车厢中便传出一个清冷的声音:“常听人言珠联生辉,再听人言华亭美鹤,复闻人言琴音冠绝可比嵇叔夜。不知,可否,得闻一曲?”

听琴?

来福见他连车亦不下,便想听小郎君鸣琴,顿时不喜正欲出言,却见小郎君挑帘而出,朝着隔壁车厢略一拱手,淡声道:“请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