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夜之间(第3/4页)

经过厅中之时,宋慈看到那副棺木,停了下来,一直注意着宋慈的童宫,仿佛晓得宋慈心思也走到棺木前。宋慈看那棺木,已经上了棺钉,便对童宫轻声说道:“启开它!”

童宫拿指在那落有棺钉的四围猛一发力,只见棺板塌下几个窟窿。童宫随即以指捏紧了那钉,只听得“叭叭叭”一连声轻响,棺钉已被拽了出来。如此一连拽下几个大钉,棺木的盖儿就打开了。宋慈伸过头去,朝棺内之尸略略一看,随即一摆手,童宫就放下棺盖,把那几枚钉儿也插进去,随宋慈一同出到院中。

“倒也!倒也!”

只听袁恭在院中这样叫道。原来,他早已把那关在栅中的雉鸡放出两只,那雉鸡饿了一宿,一经放出便去啄食碗中的米。眼下,这两只雉鸡已立脚不住,在地上扑翅打旋儿……

“再看看那银钗吧!”袁恭说。

“去取!”单知县一挥袖。

众人重新跟入房时,袁恭已取出了少妇口中的银钗,又泡一盆皂角水,把那银钗放入皂角水中反复搓洗,洗了一阵,取出来,擦干了,递给单知县道:“单大人,你看!”

只见银钗一端洁白光亮,一端已呈青黑之色。单知县长长呼出一口气,似乎就要说出:“果真是服毒而死!”但他还是抿住了嘴,又把周安平、宋慈等叫到一处,问道:“各位都有什么看法?”

县丞、押司没说什么,倒是平日里极少开言的孔目吕贵尔忽然说道:“我总觉得死得蹊跷。”

“怎么个蹊跷,你说。”单知县望着他。

“这妇人,”吕贵尔说,“昨天死了丈夫,不着素服,怎么这种嫁人般打扮,只恐与人有奸情。”

单知县又问:“有奸情又怎样,接着说。”

“如果有奸情,昨天那男子……”

单知县眉心蹙得更紧,他似乎明白吕贵尔那没有说出的下半句话是什么。

“大人,小的有一句话。”袁恭在旁插来一句话。

“讲来。”单知县说。

“这妇人要是死了,家中再无别人。即便有人给她收尸,可是会替她换上什么衣裳,却很难说,也不好事先吩咐。因而这妇人就挑了结婚时的最好衣裳,先自穿了,好与丈夫同去。小的以为,事情恐怕是这样。”

“如此说……她还是服毒而死?”单知县盯着袁恭,又看看左右。就在这时,单知县的目光同宋慈的目光相遇了,他看到一种灿亮如炬的目光,接着就听到一种完全不同的话音。

“这妇人并非服毒而死!”

袁恭似乎一震,蓦然转头,怔怔地望着宋慈。

“你有何高见?”单知县问。

宋慈道:“这妇人云鬓散乱,衣裳丽而不整,虽然很像服毒后临死前挣扎所致,但既然是服砒毒而死。毒性发作必然导致翻肠倒胃,吐出污物。可是这妇人榻前并无呕吐之物,这是首疑之处。

“其次,在你们刚才出到院子去时,我已看了这妇人尸首。妇人面部暗紫,口鼻内有血荫之痕,脖颈与前胸呈青黑色,这也是服砒毒而死的征象。可是,这妇人腰身以下肌肤雪白、无半点小疱,指甲也不青黑,这就绝不是服砒毒而死!”

“那上半身的征象,做何解释?”单知县又问。

“大人可来亲眼看看。”

宋慈说着与单知县一同进房,揭去榻上的软被,又去了遮住邱氏两乳的红绫抹胸。这时单知县看到,少妇脖颈与前胸的青黑色呈条状朝两乳的正中向下延伸,向外弥散,两乳房内侧见微青,两乳房外侧仍是雪白的。

宋慈说:“人刚死时,血液尚未完全凝结,这时投入砒霜,毒气仍可从咽喉攻入气管,透发前胸。”

“你是说……这是死后投砒霜入口,假作服毒。”

“是的。”宋慈肯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