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魏玛时期的德国人和犹太人(第4/31页)

尽管文化的保守主义假装被新的性自由所震惊,表达了毫无节制的谴责,但是戏剧舞台,甚或“堕落的产业”,并非如它看起来那样有害和无所不在。正如瓦尔特· 拉克尔提醒我们的,大量传统的虔诚和自我约束依然在发挥着作用,甚至在罪恶深重的柏林。在那里,著名的“提勒歌舞女郎”也要和一位监护人一道出行,并且必须在每晚祈祷。但是,在许多保守的德国人看来,世界已经混乱不堪,他们相信肆虐邪恶的罪恶之都(《圣经》中所多玛城和蛾摩拉城)是两性放纵的共和国或“犹太人”政策的结果。

一些历史学家所说的第一次“现代的”文化,事实上是保守性传统和创造性实验奇异的混合物。在20世纪20年代,德国的知识分子——包括许多犹太人——构成了现代性的先锋,并且将我们依然在不同领域运用的意识方式联结起来。这些领域包括心理学、哲学、社会学、美术、自然科学。先锋派运动急剧扩散:心理分析、知识社会学、表现主义、无调性音乐、包豪斯建筑、存在主义哲学以及量子物理学。在几乎所有领域,犹太人都是杰出的,甚至是支配性的。柏林的精神分析所是在弗洛伊德的倡议下由马克斯· 艾廷顿建立的,得到了汉斯· 萨克斯和卡尔· 亚伯拉罕的支持,他们都是犹太人。这个研究所训练了一大批杰出的心理分析师,他们当中许多也是犹太人:卡伦· 霍尼、弗朗茨· 亚历山大、威廉· 赖希、梅拉尼· 克莱因。在社会学领域,社会研究所成立于1923年,它信奉批判的马克思主义的人道主义,与此相关的学者在社会科学领域为未来的几十年提供了理论的动力,尤其是该所20世纪30年代搬到纽约之后。这些学者其中大多数是犹太人:马克斯· 霍克海默、特奥多尔· 阿多诺、瓦尔特· 本雅明、弗朗茨· 诺伊曼。在文学领域,明亮之星组成的银河,一些是传统的作家,一些是十分先锋的作家,他们照亮了整个战后文学的天空。其中包括托马斯· 曼和亨利希· 曼兄弟、赫尔曼· 黑塞、贝托尔特· 布莱希特、罗伯特· 穆齐尔、莱纳· 玛丽亚· 里尔克、斯特凡· 格奥尔格、戈特弗雷德· 贝恩、阿尔弗雷德· 德布林。在音乐领域也是如此,出现了新颖的、创新的趋向,艺术家用不和谐的声音表现不安的感觉,他们包括阿诺德· 勋伯格、保罗· 欣德米斯、库尔特· 威尔。建筑和艺术的关系比以往更为紧密,并用新的思想和象征表现形式进行实验。瓦尔特· 格罗皮乌斯和包豪斯强调艺术和技术的结合,用钢材、玻璃、强化水泥、塑料进行实验,以实现纯粹形式和功用结合的理想。最后,源于理论物理学和存在主义哲学,出现了模糊的、很大程度上是主观的、观念的宇宙,它强化了有关焦虑、不确定、现代生活的含糊等四处弥漫的感情。

许多传统的艺术家、工匠、作家、文化评论者谴责这些先锋运动,认为它们是对过去古典原则的背叛。但是,他们的反对不仅是美学的,也是政治的。他们看到:像格奥尔格· 格罗茨这样的画家,公然陶醉于不和谐的形式或丑陋之中;像阿诺德· 勋伯格这样的音乐家,把和谐扔到一边,喜爱不和谐声音的刺耳音调;像阿尔弗雷德· 德布林这样的作家,把他们的读者带到社会深渊的边缘;像瓦尔特· 本雅明或威廉· 赖希这样的社会学家或心理学家,谴责德国的学术机构具有固有的不公正和压迫性。此时此刻,他们对作为整体的现代性文化提出了公开的抗议,发出了没有限制的指控。他们以各种方式谴责这种文化,认为它是物质主义的、堕落的、没有灵魂的,或者是“犹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