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盐铁争誉 第五章婴齐和刘病已(第2/7页)

他将眼睛环顾了一下,神色肃穆,犹自充溢着御史大夫久踞高位的威严之态。这几十年来,普天之下,谁听见桑弘羊的名字不感觉如雷贯耳?尤其是那些富商大豪,对他无不又惧又恨。弓弩手们一时眼光低垂,都不敢和他逼视。他的眼光扫到戴牛身上,戴牛也不由自主地低下了脑袋。

桑弘羊冷笑道,戴牛竖子,凭你什么人,也配称呼我的名字。枉我对你器重有加,老夫今天被你卖了,也算是天意。

任宫换了温和的声音道,桑大夫,我等奉诏书在身,君还是下来受缚罢,也好让我等尽快交差。

桑弘羊冷笑道,我桑弘羊岂能死于尔等竖子之手。他转首对桑绯道,绯儿,阿翁不能再照顾你了!他长叹了一声,反手长剑一挥,往自己颈上划去,雪沫顿时如骤雨一样四溅在栏杆上,噗噗作响。他一颗雪白的脑袋登时垂了下来,倚在栏杆上,身子软软地滑了下去。

楼下的士卒们呆了半晌,任宫挥剑道,还不上去系捕反贼。士卒们一声鼓噪,沿着楼梯爬了上去,戴牛身先士卒,跑在最前面。

桑绯扑在桑弘羊身上哭号,看见戴牛上楼,突然跳起来扑向他疯狂厮打。她这时完全抛却了贵族家妇女的雍容之态,变得和民家的粗鄙泼妇一个模样。戴牛猝不及防,被她在脸上抓了几道血痕,心中大怒,双臂一推,桑绯禁不起他的膂力,跌跌撞撞地摔倒在墙角。桑绯厉声道,你这杀千刀的畜生,连义父都能出卖,一定会遭到电劈雷击的。戴牛道,给我绑起来。他唤了两个士卒上去,将桑绯捆得像粽子一般。桑绯犹自骂不绝口,戴牛不再理他,一步抢到栏杆前,抓住桑弘羊稀疏的发髻,将他的身体提了起来。桑弘羊颈上冒着血泡,两眼突然睁开,瞪大了眼珠看着戴牛,嘴里似乎要说些什么,原来他

还没有气绝。戴牛虽然勇健,这时也有点害怕。他抖索地挥起环首腰刀,闭住眼睛,一刀将桑弘羊雪白头发的脑袋斩下,回过头,对着众多士卒大声道,反贼桑弘羊已经伏辜,首级在此。

桑绯看见自己父亲的首级被戴牛握在手里,血迹斑斑,颈脖的切口处筋脉和残存的血管下垂,像一团鲜红的抹布,犹自往下滴着血液,淅淅沥沥的。那就是自己慈祥的父亲,握在他义子的手里,而这个义子是她求她父亲收下的。她都做了些什么啊,她觉得心胆俱裂,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婉娈蹒跚地趴在自己母亲的身旁,哇哇大哭。戴牛看着她,狞笑了几声,突然一把抓住婉娈的手臂,将她像一只小鸡一样提到身旁的几案边,笑道,还认识我吗?婉娈点点头,又摇摇头,哭声却没有停住。戴牛嘶哑着嗓子笑道,婉兮娈兮,总角关兮。他边说边将她小小的脑袋狠狠地按在几案上,婉娈疼得尖叫起来,哭得更厉害了。戴牛嘿嘿地狞笑了一下,突然手起一刀,噗哧一声将她小小的脑袋斩下,她的哭声也在刀光中戛然终止,温热的血溅得戴

牛满脸都是。戴牛提起她的首级,将她小小的身体一脚踢开。其他士卒看见戴牛的狰狞样子,都不寒而栗。

三辅诸县乃至天下郡国都先后接到了皇帝的诏书,要求各县、道,加强巡视,尽心逐捕逃亡在外的盖长公主、上官桀、上官安、桑弘羊的亲属以及各参与谋反的掾属,各乡、亭、市、里挂满了有司移写的大字诏书,十分醒目。

长安南面的乐游原和白鹿原是一片非常开阔的场地,川原交错,阳光普照在这片土地上,空气中映射出七彩的光芒,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景色。

婴齐这时正在下杜的亳亭,和王谭、燕万年两个人纵马游遨。他前段时间离开了戴牛的家,他的朋友王谭和燕万年听说了他被岳父逐出,特意寻访到他,邀请他去他们的别业小住。王谭和燕万年本来都是杜县人,虽然后来因为公务的需要,搬进了长安,但在杜县的老宅尚在。婴齐本不欲去打扰,但禁不起他们的一再劝说,也就动心了。况且他自己觉得长期住在戴牛家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