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香堂(下)(第3/4页)

正中坐的老人,是沈保升的师父曹鼎修,此时怒道:“一派胡言!帮中十大帮规,第一条如犯叛逆罪者,捆在铁锚上烧死,第二条,不准蔑视前人。你连犯两条帮规,还有什么话说?”

那名光头忽然道:“爷叔,您先消消气。傅明楼弑师,这是没得说的,可是,要说帮规,那我也要问一句。帮规第九条,不准开闸流水,这是不是规条?那今天开香堂,有人带空子进来,这难道不是开闸流水,这又怎么说?”

陈冷荷见他瞪向自己,虽然害怕,但是丈夫在旁,总是胆子大些,莫名其妙的哼道:“什么开闸流水?我可没干过放洪水的事情。”她这话一说,一干看客都有些无可奈何,把目光盯向赵冠侯。

赵冠侯笑道:“开闸放水,是说把帮里的机密泄露给空子。比如带你进香堂,让你知道香堂怎么回事,这就是开闸放水,论规矩,一样要死。跟傅明楼一样。”

那光头男子点点头“赵帅果然是懂规矩的,那我就问一句,这怎么算?”

赵冠侯拉着陈冷荷起身,一直来到傅明楼面前,看了他几眼“咱们一起在品香楼喝过花酒,没想到,今天搞成这样子。你师父帮官府,实际是帮我的忙,你干葛明,是坍我的台。当然,这不是问题,可是你帮外人抓我的太太,这就是问题了。陈无为的小船,可以躲开洋人的水巡,是你的力量吧?”

傅明楼点点头,又看看陈冷荷“小阿婶,对不起。你是读洋书的人,最懂得道理,我的苦衷,你一定可以明白。国家国家,先国后家,为了国家,我连性命都可以丢掉,帮规门派,也就顾忌不到了。我无意害你,只是为了帮陈都督。”

陈冷荷见他被打的极惨,脸上青紫处处,口角流血的样子,又有些不忍,拉拉赵冠侯的胳膊“你给他求个情,不要讲杀,送到监狱里,判个终身监禁就好了。”

赵冠侯没有理她,而是对光头道:“范高头,我带我太太来,就因为她是这一案的苦主。傅明楼被抓,是我的力量,他躲在卡佩租界,王法很难办他。是我用了十根金条在道上悬赏,所以才把他带来这里开香堂。这金条里,有五根是报答沈老大兄弟之情,有五根,是为我的太太出气。他帮人抓我的太太,我就要他的脑袋,这就是道理。堂口规矩,也非一成不变。只说不许带空子进香堂这条,起因是咱们漕帮中,本就有反金复宋的宗旨,香堂开放,又少不了人命。为官府听到风声,所关非细,老祖为了保住弟子门人,所以定下这规矩。可是如今,大金国已如风中残烛,造反的事,也早有人干过了,用不了几天,孙帝象就要到松江来自立门户,做这事也就用不得怕人。至于说杀人,也要分是谁杀,比如说我杀人,就不怕谁来查!”

那名光头,就是在松江道上,极有凶名的范高头,与沈保升素来不对。其做的是黑白两件大生意,黑的是烟白的是盐,华洋两界都在捉他,所以很少公开场合露面。

今天开香堂,是门里大事,不得不来,而这一案的幕后主使,是他的弟子陈无为。如果牵连起来,范高头自己少不得也要牵扯在内。是以他是想把香堂搅开,搞成个不了之局。把官司变成糊涂案,自己也就开脱了。

没想到赵冠侯把自己带人进香堂的事给洗掉,看样子,也不打算放过傅明楼,他的脸色也就越发难看。“赵爵帅,您是朝廷封的一等侯,当然厉了。你若是用王法杀傅明楼,当此官,行此礼,我们也无话说。可你摆这个香堂,惊动来三老四少,却又带个空子进来,这就让我想不明白,难道是拿我们这些人来白相?”

赵冠侯一笑“为什么带冷荷进来,道理其实很简单。冷荷经营银行、轮船公司,以后少不了跟各位爷叔兄弟打交道,若是不曾见过面,大水冲了龙王庙,到时候谁都不高兴。今天见个面,就算是都认识了,从现在开始,希望各位约束自己的弟子门生。与正元合作的,大家一起发财,如果缺钱用,直接开口,漕帮弟子,一切好商量。如果想动歪脑筋的,傅明楼就是榜样!”